祝殃铭打小就在玄天那四季如春的地方长大,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飞雪,见沈晏萧拉开车帷,心下更是雀跃,也好奇凑过去探出半个脑袋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满目霜色。
虞北坐拥群山,终年落雪,又因其百年不化的缘由,这远处悬崖峭壁之上挂不住飞雪的地方,便呈现出山水晕墨一般的暮云灰,正巧这下方尽是积雪之地,倒是映衬出一种寒霜孤月的高深意境来。
“到了。”谢不虞抱臂靠在马车里,闭着眼笃定道。
祝殃铭闻言将方才还探向窗外的半颗脑袋又收了回来,惊讶道:“师傅,您这一路上都没看过外边的景色,又是怎么知道到了没有的?”
谢不虞得意的睁开了一只眸子,道:“因为你师傅从前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小本生意呀。”
沈晏萧寻思谢不虞是狗鼻子么?不靠嗅觉靠触觉也能感知到没到,还有他张口就来胡编乱诌的本领也真是令他佩服。
祝殃铭这孩子从小就想去走南闯北,奈何他又是家中父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哪也舍不得他去,于是这些年来就一直在玄天境内到处转悠,他也都逛腻了。
像是画地为牢,无形的囚笼困住了笼中想要飞向苍穹的鹰,可雄鹰终归会回到长空的怀抱,只需揭开遮住囚笼的那块布,便能刺破牢笼,天光大亮。
此去虞北,祝殃铭也是趁着家中无人看管,临走时又在桌上留了一封信,以报他平安,告诉家中人,自己拜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不用担心他在外会受到欺负,这就兴高采烈地跟着谢不虞去了一个于他而言全新的地方。
沈晏萧闻言也是奇了,从前他同谢不虞一起在北檐堂之时,便从未听说过他有谈起过自己的过往,迄今为止似乎也是个谜,如今还是头一回听谢不虞自己谈起从前。
“你竟从前还在虞北做过生意?真是看不出来。”沈晏萧笑道。
马车逐渐行驶到了虞北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最终停驻在一家客栈门前。
谢不虞下车前才应了沈晏萧的话:“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去呢!”
一行人下了车之后也跟着他进了这客栈,谢不虞站在台前付了银子,要了两间房,又招呼他们坐到那边去点菜。
祝殃铭首当其冲喊了店小二过来,不过他不熟悉虞北有哪些好吃的能一饱口福,也就没有擅自做决定,而是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沈晏萧。
沈晏萧见祝殃铭看着自己,耸了耸肩,无奈道:“这回你沈叔叔也帮不上忙了。”
于是祝殃铭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旁边的萧瑾酌。
好在萧瑾酌没有辜负祝殃铭的期望,很是从容的点了些菜,店小二记下菜名后应了一声:“好嘞,客官稍等。”,这才转身离去。
等谢不虞迟一步坐到长凳上,看着祝殃铭和沈晏萧双双像吃了猪肝一样尴尬的面色,奇怪道:“你俩...又怎么回事?”
萧瑾酌抢先一步回答:“没什么,他们俩初来虞北,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面色上有些不适的模样也是正常的。”
此刻祝殃铭内心真的很忍俊不禁,在桌下愣是死死掐着自己大腿,这才没有笑出来。
谢不虞后知后觉,这才想起点菜的事情,问道:“你们点过菜了?”
萧瑾酌点点头:“就是不太清楚虞北这边的口味,看着眼熟的随便点了几个。”
客栈外纷飞的雪依旧被卷在朔风之中吹向四方,反观客栈内灯火通明,文人谈笑风生,墨客举酒高谈论阔,看起来似乎倒是不失留有几分人情味。
但谢不虞知道,虞北这种地方哪里会像玄天一般和谐。
趁着他们几人聊天的间隙,方才点的菜陆续也端了上来,路途劳累,人自然也就饿的急了,祝殃铭大少爷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在外面风卷残云的消灭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