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钟挽灵轻轻一笑,一派轻松地说,“看来武阁首处理得十分顺利呀。我们阁首说和沛上报的事件有问题的不少,不知几位主管可知武阁首那边都查了哪些了,可否与我说说,也免得武阁首怪我姗姗来迟。”
“这……”三位主管执教竟全是一噎,面面相觑讳莫如深。
钟挽灵停下脚步,看似温柔体贴地问:“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令武阁首和三位主管为难的事吗?有什么我等可以相助吗?”
三位主管执教又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由林泓开口:“呃,前些天,武阁首已见过州牧和各知县了,竹山营的郭将军还特地来了一趟怀玉山……只是,突然有别的上宗插足……这稍有不慎,可是会坏了仙盟情谊的。武阁主也不好做呀。”
“别的上宗?”钟挽灵颇有深意地“哦”了一声,却把目光投向了白须老者。
关长青感受到纱幕后投来的锐利目光,连忙解释说:“哎呀,钟仙师不要误会。我卧龙山与上清宗有千年之谊,怎会做这种宵小之事。”
“呵,”钟挽灵轻轻一笑,“千年之谊和宵小之事吗?这么说来,那上宗并无什么历史,还行的旁门左道喽?”
三位主管执教闻言大骇,连忙摇首否认:“不是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倒也不是没有吧?”钟挽灵笑得轻巧,“比方鲁泺的泰安宗,建派也就两三百年,往好听的说叫‘后起之秀’,往难听说不过是个投机倒把的暴发户,运气好蹭上了赤炼门避世的东风。”钟挽灵这一句话出,三位主管执教是冷汗直流,可钟挽灵的话还没说完,“不过,要说旁门左道,还是非三蛮玄真教莫属啊。不知道友所指的是泰安宗,还是玄真教呀?亦或是,两者皆有?”
关长青哪里敢答,林泓和公孙颖也不敢吱声。他们哪里想得到,这本宗来的仙子姿容优雅,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能这么毒。
钟挽灵将三人方才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便不再纠缠,笑道:“三位道友何必如此紧张,我就开个玩笑。论年岁,我还得叫三位一声前辈呢。”
三人心说:你这玩笑开得有点狠。面上却也不敢真对这个“后辈”抱怨,只得讪笑几声,继续引着钟挽灵一行人走。
三位主管将钟挽灵一行从正门迎了进去,绕过主殿,登上一条楼梯,又穿过一条廊桥,走到一间大些的沿着悬崖而建的三层楼屋。门前转身回望,越过片片如乌雀飞羽的屋顶,是白茫茫无边无际的云海。
“钟仙师请。”
钟挽灵随三位主管执教走进楼中,两名弟子向着钟挽灵一揖,退到一边。
一名身穿赭红长袍的男子背对着钟挽灵等人站在厅正中的圆桌前,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微微侧着脸,用余光睨着钟挽灵。此人正是清虚阁首武天节。
同在丹城,钟挽灵自然不会不认得这位清虚阁首。论相貌论做派,很多人都说武天节与谭明山十分相似,都是革新派,都是剑修,都有一头很难理顺的卷发。只是谭明山不修边幅,人也比较随和;武天节总是尽力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除了额头两边实在无法收拾的两缕打卷的鬓发,御下也相对严格。但在钟挽灵看来,这两人毫无相似点。谭明山心思单纯,性格率直,待人真诚,是那种如果没有冷悦拦着能被人卖三百回还不生气的类型;而武天节更像是模仿了谭明山的一张古道热肠外皮,实际可没有在人前那般好说话,也掩不住其下伺机而动的野心。
钟挽灵拱手拜道:“七玄阁钟挽灵携弟子拜见武阁主。”
武天节像这才注意到几人,转过身来,缓缓打量钟挽灵等人,说:“冷悦让你来支援,你就带这么几个人?”
钟挽灵却笑说:“哦?我以为武阁主是想我们来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一个都不来呢。”
此言一出,厅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武天节冷哼一声。“跟传闻一样,毫无礼数可言。”
钟挽灵不反驳也不生气。
武天节逐一打量过钟挽灵和身边弟子,目光最后落在了钟挽灵左侧身后的于庚泽身上,眼神变得轻蔑。于庚泽微微低下了头。
“冷悦那小子也太看得起你了。提拔一个毫无礼教的小丫头做教习就够荒唐,此等重大任务,你看看,你带的都是什么人?”
于庚泽暗暗深吸一口气,头压得更低,他知道武天节话里话外说的是谁。他曾是清虚阁下的弟子,而且只是普通的领队教习的普通弟子,一直碌碌无为。前不久,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拜别师门转投了新晋正当风头的钟挽灵。他原以为自己会跟十年前一样被拒绝,然后不得已再转投他人,然后再被拒绝,最后又只能投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甚至有可能再无容身之地。
可是没想到,钟挽灵收了他的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