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兆阳没有回答,心里默默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之前他们应该没有留下破绽。他后来在暗室门上撒的薄灰还在,应该没人进过那件暗室。莫不是他们陪侍师父假装“黄春芳”被人识破了?看起来也不像。若是被识破,以牛总管那视财如命的性格肯定会赶紧让他们还钱的。也许,他俩在今天白天在别院做事时被哪个高修看穿了?这倒是有可能。连师父都说,她都没有完全把握可以骗过金丹。如果是那样,情况还不算太坏。
“怎么这么安静呢……”魏萌纳闷地喃喃自语。
这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是啊,怎么这么安静?白天时,他们布置宴会帐篷,亲眼见着里面有个戏台子。看时间,现在已经开宴了,即便没有觥筹交错,至少唱戏的声音总该有吧。为什么没声音呢?
一刻钟前,这“鬼”苑千金宴确实还是很热闹的。
这别院的中院里起了一座临时的“小楼”,以红布为顶,将整个小院覆盖其中。纵使站在附近的高楼上也难观其中奥秘。这便是千金宴的会场了。
千金宴办得神秘,赴宴的宾客也不是很多,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穿着皮裘五大三粗,有身着锦衣却一脸大胡子,还有穿着呼哨编织裙片全身挂满金银的,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他们全都带了七八个身强体壮的仆人,每两个人抬着沉甸甸的大箱子。
一名须发微卷的男子越过引他进来的管事,看了眼坐在角落的两名中年儒生,走到戏台下拂扇饮茶的贵公子背后。“卓仙师真打算关了千金宴吗?”
卓岩松放下茶盏,微微侧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并不是老客,却也不是生人,穿得正统儒士的模样,可仔细看这五官和发冠下的发色都于中原人并不相同。此人是今年才来的,说是北方一处的山大王,来的却并不积极,有一搭没一搭的。可卓岩松清楚,他可不是什么山大王,也不是地方豪绅,而是金国的一个皇族,复姓耶律。不过,卓岩松也不点破,只是拂扇而笑:“金老爷说笑了,我不过坐着看看戏,给人压压场子的。这千金宴开不开,我说了可不算。”
那人闻言却笑说:“瞒者瞒不识,我虽来的次数不多,可这地到底是谁做主还是看得清楚的。”那人靠近了一些。卓岩松抬手止住了正要出手阻拦的侍女,靠在椅背上。那人在卓岩松身侧,言谈轻松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想来卓仙师已知道我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卓仙师想要什么,何须如此屈尊降贵,这么麻烦呢?卓少宗主当真不考虑下我先前的提议吗?”
卓岩松斜着眼睨着身侧的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卓岩松皮相很好,虽已成金丹,却喜附庸风雅,颇有些白面书生的气质,此时这般斜眼似笑非笑,活像是传闻中的狐妖书生。
“金老爷也来了呀。”说话的人是一名穿着傣族服饰的老头,说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有些含糊。
那锦衣褐发的男子讪笑着往旁边走开两步,作揖打了个招呼:“原来是朗老板。”
两人倒没寒暄,似乎关系并不融洽,但彼此都没挪开位置。终究还是年长的朗老板更强势一些。朗老板上前一步,问卓岩松:“听说,这是最后一次千金宴了。不知,是暂时的,还是长久呢?”
卓岩松依旧维持拂扇而笑的姿势,睨着朗老板,笑说:“朗老板和金老板都是手中有货的主,怎会在意这小小的千金宴?”
金老板连忙否定:“哪里哪里,我们哪有这般手腕。”
朗老板倒是没否认,却也没认同:“哎呀,这种‘奇货’哪里会嫌多呢?”
金老板立刻转向恭维:“朗老板说得是,几位老板的那件大事若成了,还多的是这些‘奇货’的用武之地呢。届时,还望卓仙师和朗老板手下留情呐。”
卓岩松终于是站起身了,亦是呵呵笑着,仿佛三人在说什么笑话。“金老板才是。卓某观金老板气定神闲,每次都兴致缺缺,一副看不上这小宴所出的样子,想来你背后那位该是在场诸君中实力最雄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