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也忒苦了些,也不知我那死爹是怎的喝了下去。”
似是想到趣事,苏初妍抿唇一笑,这嘴巴一闭,那股苦味道愈发浓烈了起来,只好一口将那碗黑色的汤药喝了下去。
“你倒是我不知,姓苏的他怕死,还想要长命百岁哩,天天,日日都喝着汤药,明明身体无恙,却还是要喝药,闻着比寻常的药还要苦。”苏初妍嗅到了一股药味,且是从赵渊的身上传来。
“他也会怕死?”
“人都怕死,只是还没到时候就觉着自己不怕,不过我倒是觉得生死有命,这事儿谁也说不清。”
赵渊将火熄了,剩下了一层厚灰,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不知是从哪里掏出几个半个手掌大小的红薯,放在炭火上,将一旁的灰把这掩埋。
“真苦。”苏初妍狠狠灌下几口水才觉得嘴里缓了过来。
“你可是要清洗?”
“好,不过这水也不够,我简单擦下就好。”
赵渊将她每晚要穿的衣物和外套拿上,他食指戳戳苏初妍的肩:“我知道有一处地方还有水,可以在那地方洗。”
“咱们偷偷去?”
“嗯,应当是还无人知晓。”
趁着整日的太阳曝晒,水也刚好,苏初妍翻看了下赵渊拿来的衣物,遂脸颊红着接过小木桶。
安顿好赵月,苏初妍跟他一前一后地朝林子里走。
“这地方黑了些,若是我一个人,宁愿身上臭着,大晚上也不会进林子。”
苏初妍没什么怕的东西,唯独怕黑,天一黑就恨不得不出门,只想待着家中。
“别怕,我在后面。”
苏初妍擤了鼻子,眼角都湿润了起来,不过好在赵渊在她身后打着灯,倒也是没那么怕了起来。
林中悉悉索索,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鸟尖叫着往远处飞,小飞虫不时往他们身上扑,灯那处团团围住了一堆黑虫,风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这些惯常的事物在一片黑色中显得格外可怖。
苏初妍感到自己身后的汗都被吓干了,将手往后伸,浅浅握住了赵渊的宽厚的手掌。
“刚学艺的时候,我跟着师父一同进山,我还记得我们俩为了捕一只鹿,就熬了一个晚上,那晚我守夜,我们在一块小坡上,躺在干叶子上等,虽说没睡,不过倒也很舒服。”
“你不怕?”
赵渊的眼睛从苏初妍握上来的手上移开,他道:“我想,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是怕的,而且那时候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肯定也怕。”
“那时候你多少岁?”
苏初妍从一阶一阶上下去,走得很慢,将那些竹叶子踩得脆生生的作响。
“十二。”
苏初妍感觉到一股清风往脸上吹,将她鬓旁的碎发吹起。
“在那里!我看见了,难怪有风。”
赵渊将木桶放下,把里面的衣物内衫挂在树丫子上,用桶舀了水起来。
“这水凉,你就只洗身子,等我打一桶回去煮开了再洗头。”
苏初妍听见竹叶子“沙沙”作响,林子里倒是一副轻柔美好的样子,只不过她觉着自己的心直跳,其实他们还并未有过。
来家的头一天,两人都青涩,连被子都是一人一床,就算是这样,苏初妍都还是能够感觉到身侧人的僵硬至极,那薄被随着他的心跳起伏。
“我不看,我转过身去,把眼睛捂上,你自己洗去吧。”
赵渊蹲下身来,试了试水温,觉着刚好,就催着她快些洗。
“其实就算看也并无……”
岂料这话还没说完,赵渊就鬼哭狼嚎着捂着耳朵朝前跑了几步,背过身去,蹲下身来,宽肩阔背的一人团成了虾子,还不忘把耳朵捂好。
“跑什么?”
苏初妍笑骂那人是个没胆子的,明明都是夫妻了。
她一面尽快褪下身上的衣物,一面往河里下脚。
不凉,刚好。
苏初妍不在这河里抹什么胰子,将长发用布条缠上,盘到脑袋后面,整个人没入水中,把头露出了,她熟识水性,在水里游着游着,就感觉身子爽快了不少。
“你转过身来,我整个人都在水里,你要是想看还看不到什么哩。”
听了她的话,赵渊整个人晃晃悠悠地转过来。
他又在水边蹲下,守着苏初妍,不过这会儿莫名地眼神涣散,也不知在看哪里。
直到脸上被泼了些水才像是醒了过来般。
“你醉了?”
赵渊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拨弄河边的水草,抓住岸边爬出的小螃蟹,将一个个小家伙扔上岸。
“没有,我从来没喝醉过。”
“不是你说喝醉误事?”
赵渊又安静了下来,脸上多了团酡红。
看到他这个傻气的样子,苏初妍心中更加是相信他就是醉了。
于是她在赵渊的身前游定,伸出湿手摸上赵渊的脸,正好盖住了那团红色。
今夜月亮亮了起来,穿过竹林子层层叠叠的叶片,幽暗的光撒到水面,更是显得水光四溢,赵渊眼神好,虽然眼前在晃荡着,不过看着那人却真切得很,虽说水波流转,但不及眼前人的万分之一,感觉自己吞咽了下口水,遂别过脸去。
“我没醉,你对我,如此,轻浮,明日我都会记得。”赵渊羞红了脸,不敢动,也不敢将那脸上的手拿下去。
“小夫郎,不如你就从了我,往后我定会对你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在我家中相夫教子,我定会对你好。”
今夜苏初妍觉得自己尤为大胆,那些话都还没过脑中就说了出来,有时她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初妍,你醉了,莫不是自己偷喝了酒?”
虽说赵渊还从见过她这副样子,心里自然是不胜欢喜,不过他怕明日起床她会头疼得厉害。
“我没有,我能喝三斤白酒。”
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