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昔说出一个她自己都疑惑的事实,“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在废楼里面发生的事情了。”
“这……”林月和杨奇面面相觑。
靳昔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月她们走后,靳昔又睡着了,她梦见了在废楼里面的事情。
“……到时候能怎么样!他被抓了,关几年,我不要这样的结果!”罗静安在痛苦地咆哮。眼前出现了罗静安的脸,靳昔回想起来,这是她在策反罗静安的时候,
“我现在走跟着他走,起码我妈妈会以为我是被拐走的。我要是回去了,我就是共犯。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罗静安一想到那个画面要崩溃了,“回去又能怎么样,我遭受的痛苦,没人能帮我报的了。”
罗静安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说了什么。为什么罗静安会愣住了,为什么会惊讶地看着她。
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头很疼。眼前的场景开始破碎,她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听不见,听不见,为什么会听不见。于怀才走过来了,他点着了打火机,然后呢……
头疼的如同要被撕裂开,她拼命地想着。
“靳昔,醒醒。靳昔!”
靳昔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靳母担忧地看着她,她整个人恍惚怔愣。
“靳昔?”靳母小心翼翼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靳昔的眼神慢慢聚焦,她压下内心的震惊与不安,“没,没事,噩梦,我做了噩梦。”
靳母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的汗,“再躺一会吧,我去给你买点粥。”
靳昔躺下,眼睛露在外面,心脏还跳的很快,只是现在慢慢地平缓下来了。就在她快要醒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她说了什么。
梦里,自己陌生得可怕。在罗静安说完“没人能帮她报了仇后”,那个陌生的靳昔,她抬起头,平静地说,‘能,我能。’ ”
所以,是她,就是她割掉了于怀才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她的大脑失去了这些记忆。
而且,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还在策反罗静安,她……为什么会那么有把握地说出这句话。
“那些记者再来就把他们都赶走,再不走就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林月生气地看着挤在警察局门口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们,感到格外心累。
小孙眼泪汪汪,“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些没良心的记者说什么都有。”
林月沉默,月下的新娘的这个案件虽然没有公布出去,但是一些记者已经嗅到了一些苗头,开始使劲挖相关的线索。而那些受害者也因此受到了非议和骚扰。而靳昔是所以然都在关注着的,这是一个大新闻,未成年、少女、老师、绑架、诱骗……集齐了所有热点的话题,网上的言论已经很乱了。
靳昔究竟是怎么对于怀才动手的,她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但不难想象她会是在什么情况下爆发出这么的力量去反抗成功了。
她不敢想象,要是把靳昔把于怀才阉割了的事情报道出去,网上的舆论会有多乱,会震惊吧。震惊之后呢?怀疑、不敢相信。可能吗,力量悬殊、昏暗的废楼、禽兽的老师,未成年少女,她们竟然逃脱了?究竟是什么情况下,她爆发出与自己身体不匹配的力量,把禽兽的老师给“绳之于法”?
记者们被挡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在一个市场。
林月忽然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出门外。刚一打开门,黑乎乎的摄像机的镜头就对准了她。
“警官,被绑架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于某,遭遇了宫刑,是真的吗?”
“两个女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们是否遭遇了折磨?”
“断掉的东西还能接回来吗?”
林月听着这些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目前的情况,警察正在跟进。各位不要在网上发布不实信息,任何不实信息都会妨碍我们警察办案,一旦发现不实信息的出现,我们警察将会以妨碍办案的罪名把相关人等进行拘留。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们,案件有任何进展,我们将第一时间进行公布。”
话一说完,林月就面无表情地进了门,然后把门给带上。反应过来的记者们,发出了嘈杂的声音。
杨奇对着进来的林月叹了口气,“现在的记者们一心想要挖大新闻,靳昔她们现在住的是私人医院,安保好。但是我今天去看,也有记者在蹲点了。”
林月没说话,网上的信息她都看了,她觉得有些店难受。她答应过靳昔要为她找出真相、也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结果没一件事情是做好的。而现在就连她受到非议的时候,她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她庆幸靳昔晕了过去,不然她不敢想她会听到什么。说她是因为要被侵犯了,所以才奋力反抗,割断了于怀才的东西?还是说她已经遭遇了侵犯,所以出于报复割了他的东西。
网上的议论很多,大众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真相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靳昔已经身处于旋涡中心,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要喝水。”靳昔看着沉默的段璟深。他似乎是在发呆,眼神也没有聚焦。靳昔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睛才慢慢转了一下。
他刚想动,忽然身后就传来声音,“我来。”是靳母,段璟深又坐了下来,靳母心疼万分,对待靳昔的动作格外轻盈。
靳母在絮絮叨叨,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咒骂该死的于怀才。
“都怪他那个鳖孙,死了最好……”
此刻听着靳母的声音,靳昔终于从那些混乱的记忆里脱离出来。
“……无论他死是活都是活该,你没有错。”
一时间,病房中陷入了沉默。靳母有些紧张地看着靳昔,一时间有些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
“妈,”靳昔笑了一下,“我知道。”
靳昔松了一口气,“我是想说,你做的很好。”
医生来做了个检查,没什么大碍。靳昔睡着了,靳母坐在一旁用棉签蘸水擦靳昔干燥起皮的唇。段璟深离开了,
靳母坐着坐着起了身,她走到窗户。楼下是停车场,可以看到几辆警车在哪里停着,警察戒备地守在各个角落。
她面无表情,这样的画面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脑海中闪过十年前的夏天,嘴里张张合合的警察。哭泣、安慰、和那张稚嫩却和年龄不符的脸。
没人相信一个未成年女生打败了一个成年男人,没人相信那个昏暗的废楼里面什么苟且都没有发生。
靳昔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不需要他们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信与否,是他们的事。”
段璟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的是你吗?”
她又睡着了,却又觉得自己异常清醒。灵魂飘到了空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病床上,额头和脸上包扎着伤口。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着自己,那是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她,一个没有灵魂的她。
她是靳昔吗,她不是,可是如果她不是靳昔的话,那她是谁。她想起来了,她是别人,她在这幅身体里面醒来,变成了靳昔。那原本的她是谁?为什么……她完全记不起来她原本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