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我说错了。”林初安定了定神,放柔声音解释道,她能听得到小知遇在说什么,又怎么会嫌弃她不能说话。
方才那句口不能言是说给云台听的,只是这些话,若是让她解释给小知遇,一来隔墙有耳,二来她也怕如今的小知遇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又没有生气,我知道你是故意说给云台听的。】
林初安有些惊讶地听着耳畔的声音,她正要说什么,下一瞬,就听到小知遇还有些委屈的声音:
【可我刚才就是有点难过。】
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心就像是被撞了一下,从前的谢知遇遇事总是喜欢一个人扛着,甚至连心声都很少有自己的情绪,那些属于谢知遇的悲伤似乎总被忽略。
“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明明面前的人实质上只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可林初安还是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藏在长袖中的手。
【不难过了呀,因为我能感觉到安安最在乎的人是我。】
林初安弯了弯唇,没忍住,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小的时候一直是这样的吗?”
坦率得让人觉得可爱,心里似乎藏不住一点事。
【我长大了以后不是这样的吗?】
小知遇撑着脸很认真地想着自己以后是什么样的。
林初安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出于私心,她问:“你希望你长大以后是什么样的呀?”
温润的嗓音随着风吹到了耳畔,她听到身边的人同她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剑修。】
剑修吗?林初安有些诧异,因为她曾听过一则传闻,谢医仙一次诊脉时说过,她不喜剑。
小知遇回答完这个问题就撑着脸睡着了,镇内的压制过重对神魂也有一定的伤害,外在表现就是嗜睡。
林初安将人抱着平放到床上,又替床上的人盖上了被子,睡梦中的小知遇迷迷糊糊地说:
【安安,要是成为像你一样好的人也很好……】
镇里总是寂静的,尘埃在光柱中悬浮,将每一声震颤都吸进虚无的深渊,孤独就像是极北之地冬日里的寒风一样,缓慢地渗进骨缝里,身处其中的林初安无比厌恶镇内令人感到粘稠的时间。
修炼一途,修心为先,她每日独自一人从白日挨到夜里,再在深夜里盼望着白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手腕挥动间,屋内燃了一炉香,香气弥漫……
她走得急,没看到谢知遇身上的银针似是淬了毒一般渗入清溪镇内。
镇内天黑得早,即便是在夏日,细想来会觉得十分不合理,可镇内不合理的事实在太多,这些许的时间差异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去当铺的这条路她走了千百遍,每次走时心境都不一样,她忍不住回望,隔着白绸隐约可见泣血的残阳里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小木屋,与世隔绝……
单薄的木屋承载不了厚重的回忆,镇内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注1]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脑海中想到还在木屋里的谢知遇,不由加快了步伐。
有梦不觉夏夜长,一灯如豆也阑珊。[注2]
同样在镇内的云台此时正欢天喜地地整理着账本,其实她认识的字十分有限,也看不懂账目上写了什么,但她知道言医师肯定能看懂。
当铺有些昏暗,不过她视物也不靠灯,她又想到今日言医师主动邀她收愿力,以往都得她一直赖在言医师身侧,言医师才愿意带她去,像今日这般是头一次。
她得好好表现一下,让言医师看到,这样日后言医师才会更愿意和她在一起。
四壁幽辉,她把账本放到一边,又想到今天刚入镇的那个女人,一出手便想要她的性命,还霸占了言医师的家,若不是怕言医师察觉到异常,她定要让这个女人今日立即毙命于此。
不过,她已经加重了压在那人身上的禁制,就再让她多活一两年吧。
等那人死了后,她再用些愿力把言医师的眼睛换回来。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