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站起来,决定豁出去了,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面对着他,“你这辈子,都没有爽过一次,对不对?”
他起先是迷茫,然后快进到呆滞,游刃有余的调侃终于中断了,就像卡碟了一样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东西?”
麋因作势去掏口袋,忽然发现自己这件衣服没有口袋,胶囊装在雨衣的内袋里,她有些尴尬,“回家再说吧,现在没有药。”
他的反应,就像看见了一个脏东西,默默起身离麋因远了一点,“你先走,我稍后,路上你……最好冷静一点,你可能有点喝多了。”
这种发展太尴尬了,麋因在前面磕磕巴巴地对着身后的人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猥亵你,我指的爽是指神交。”
“转过去!”吴誉伸手指着她,不准她扭头过来。
麋因默默扭过脸,继续往前。本来想讨好他,现在似乎弄巧成拙,反而变成在变相恐吓他。
她只好跟着吴誉回家,与其说是家,他那个空房子更像个变态的纯白巢穴。她心烦意乱,觉也睡不着,加上晚上酒精摄入太多,现在正在兴奋,脑壳有点旋转,在屋里到处翻了一遍,把边边角角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咦?”她从置物架上掏出来一只小纸箱,里面有一盏星光投影小夜灯。麋因通上电源,看见一泓光影穿过玻璃罩,见朦胧的星点状光芒投射得满屋都是。她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将一条手臂支撑着后脑,默默欣赏着这件便宜的小玩具,心里还在打算着主意。
要想拖延住吴誉,给自己多争取一段活命时间,最好的方式还是激起他的好奇,不停用新奇的事物吸引他的注意。可是这个詹大爷毕竟吃过见过,什么东西能吸引到他呢?
麋因慢慢地从平躺的姿势坐起来,她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当了主人以来,见到的应该都是乖顺的猎物和下属,他恐怕很少见一个敢正面硬刚的刺头吧?就算自己作为猎物出现,只要展现出足够的反抗姿态,让他就是无法完全掌控,是不是也能挑起他的兴趣呢?
就像猫捉老鼠,猫都喜欢玩小老鼠,玩到奄奄一息再吃掉。那自己就扮演一只永远捉不到的小老鼠,吴誉这只老猫子肯定会很上头吧?
她越想越深入,迅速进入到细节的构思,而且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另一头回到卧室的吴誉,也瞬间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他绷着一张脸,换掉身上五颜六色的黑,把发蜡固定的新潮发型洗得松散蓬乱,人往窗边一坐,桌上的通讯器就开始震颤。
来电的是詹雪,视频一接通,他就耐不住地问:“怎么样,解决了吗?”
吴誉摇摇头,“没有,她的接头人没出现,她没跑。”
詹雪攒起眉心,很是不可置信,“为什么?靳京不可能抛开她不管,一定是出现了意外!你们今晚发生了什么?”
“我倒觉得是她看穿了你的心思,她有意而为。”
詹雪的表情依然凝重,他直视着屏幕里的吴誉,冷淡地开口:“那你还等什么?既然她已经看出来了,你应该马上把她解决了,免得她再出现更多的意外。”
吴誉稍稍停顿,平直冷淡的表情里出现了微微的厌烦,“你答应过我的,给我几天时间,只要我能收服她,就留下她的命。”
詹雪轻不可闻叹息一声,“但是她看到我们家里的事,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而且她的身份也非常敏感。你明明也知道,夏娃当年对我们做了什么,直到今天,麋因依然还在完成着夏娃的遗命,你还要留着她?”
“我已经说过了,给我几天时间,我会驯服她,让她放弃那个荒诞的使命,她可以归入我们詹氏,那不单彻底解决了夏娃的威胁,还能得到一个很有价值的助力,不好吗?”
詹雪也有片刻的停滞,气氛中的不耐和焦躁已经形同实质,他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我对麋因有一些了解,她很执拗,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
吴誉轻笑一声,“熬鹰,你听说过没有?”
“你要把她当鹰熬?”吴誉摇摇头,十分无奈,“我已经说了,她很执拗……算了,我们互相都不肯听对方的话,没有讲下去的意义。我只强调一点,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詹氏的门,最好是她的人来营救她,你趁机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全部干掉。”
吴誉关掉了视频,靠着座椅靠背默默看着窗外浩渺的星空,默默思考自己的心事,忽然机敏的感知让他有了一丝异样感受,他的余光转移,看到门外的光线被两条细细的阴影分隔开,明显外面正站着个人,难道是麋因在偷听吗?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他瞬间紧绷,脸上的阴影加重,脚步轻轻到了门口,猛一下将门拉开,露出外面姿势僵硬的麋因。
她手里抓着一件东西,圆筒形,很可疑。吴誉的警觉心更重,口吻也严肃绷紧到了某个顶点,“你在干什么?”
“我、我有个惊喜给你。”
他谑笑一声,“是吗,真的……”
没等他说完,麋因猛一下拉开了拉炮的引线,一泓巨量的彩条夹杂着许多泡沫,冲着他的脸上喷去,瞬间沾了他一身。麋因丢下空纸筒就跑,在空荡的走廊上留下嘻嘻哈哈的狂笑,“来呀来呀,来捉我啊,抓到了就让你嘿嘿嘿!”
吴誉自己抹了一把脸,露出泡沫下阴沉沉的表情,抬起脚步出了卧室,回手轻轻关上了门。
仿佛关的是麋因的生门。
麋因虽然身体素质极其一般,体育成绩可以用稀烂形容,但是她毅力极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书房,一躬身躲进了中央那张实木办公桌底。身后的门很快就打开了,吴誉还是很稳妥的,他一边扫视着两旁,一边慢慢往前,眼睛已经盯到了前方的办公桌上。
麋因窝在底下,稍稍侧过脸,捕捉到阴影的接近。不光是声响,就连空气中的无形威压都在渐渐逼近,就算光凭着呼吸,她都能感觉到相隔几步远的危险。她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默默从口袋里掏出耳塞戴上。
吴誉轻飘飘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好玩吗?”
他轻悄地走近,声音也随着接近了一点,“你很想玩,那我们就来玩玩好了,小兔子——乖乖——”
沿着墙边的一排微型音响忽然炸响,尖锐的盲音形成一种噪声攻击,瞬间让近距离的吴誉悚然呆滞,他捂住耳朵短暂的判断之后,顶着噪音往前冲,打算一鼓作气把麋因抓出来。但冲到近前被一根丝线绊住,又触动了另一重机括,正对面窗沿下弹射出一串短箭,钉在他的脑壳上。
吴誉已经坐好了准备,可能会受到致命一击,结果他没有感受到什么痛感,伸手摸了摸,发现那些箭头都换成了软塑胶,就像几只小号的马桶搋子吸在自己头上。在他沉默的当间儿,麋因从桌子底下蹦出来,朝着他放声大笑:“好玩吧?是不是以前没有人陪你玩这些?”
他的表情跟麋因预料的不一样,没看出来丝毫开心,反而类似一种阴沉欲雨的……凝重。
他酝酿了一番,声音飘忽,但是口吻阴森,“这些小玩具有什么好玩的?你忘了我有更好的、活生生的玩具了吗?”
他说的东西应该是他的那些电子寄生虫,麋因刚想到这一层,立马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然后她就在一阵恍惚当中失去了知觉……
再清醒时,她已经不清楚具体时间是什么,她能感觉自己光裸着,躺在一处光滑冰凉的平面上,周围是光滑明亮的空间。头顶悬着一扇类似无影灯的装置,将自己的一切细节照射得纤尘毕现。
这种情况也太羞耻了……
吴誉就站在一侧,他正将双手套进乳胶手套里,皮肤与乳胶摩擦的声音此刻显得十分……惊悚而情色。
麋因被一条宽边的束缚带禁锢在平台上,只能努力侧过脸看着他,但他偏偏站在视角极限边缘,只能看见一片衣袂,麋因焦急地喊:“不是吧,怎么玩着玩着还急眼了呢?你不喜欢咱们可以换别的游戏啊,詹大爷!”
他已经戴好了手套,不知道扭转身体过去忙什么,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似乎拿起了一片东西,在麋因的背后上比量了几下,悠然说:“我发觉自己还是不够认真,准备得也不够充分。一般熬鹰都要给雏鹰戴上脚环,打上主人的标记,所以我准备给你一个我专属的刺青图案。”
麋因这下终于变了脸色,开始大吼大叫:“你敢!吴誉,詹白宇!你要是敢对我做那种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机械运转声在背后响起,之后是钻机尖锐的嗡嗡声,刺针接触到皮肤,带来一串细微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