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牵着我了,我听得见路。”夜孤月道,她的胳膊一直被身侧的人稳稳扶着。
她们在外面逛了两个多时辰,体感渐渐偏凉,暮色应当降下了。罪域黯淡无日,空气总是黑蒙蒙的,并无黑夜白天之分,她几乎没有时间观念,因此这一逛就是一下午。
无棠和流云十分乖巧,一直着陪她说话。她突然意识到明霜雪搀扶了她一下午,手臂一定疲惫了,而且她日理万机,居然也耐心地陪着自己。就是让自己这么一耽误,她明天就该理日两万机了。
念及此,虽然脸皮够厚,也没有继续赖着她的道理,她抽了下手臂,稳稳托住自己的那只手果然松开了,可是还没等自己抽身出来,却向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听见明霜雪吩咐无棠和流云先回去,众仙侍也退下了。只有握住自己的手,牵引着她往回走。被她牵着手——虽然是手腕——的滋味太过新奇,夜孤月忽然想多体验体验,连忙道:“我还想再逛逛。”
“伤势未愈,早去休息。”
“……我白天睡了好几个时辰。”
身边雪白修长的身影置若罔闻,带她回了霜雪阁。
夜孤月觉得霜雪阁的玉床有种特殊的魔力,虽然刚刚还不想回去,但一接触到床,夜孤月便瘫上不想动了。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儿,能感觉到明霜雪将她铺到床下的衣物轻轻拢上来。
“仙侍在门外,你若需要……”
“其实我不是很需要。”夜孤月扭头“看”她,“就连今日,我自己也完全可以,我说过,我可以‘听’到。我在罪域六十年,可不像你们仙家公子有专人伺候的。我今天……只是想倚惨卖惨,霸占你而已。”
她已经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反正已经霸占她一天了,不亏。说罢,夜孤月将头摆正,准备放她回去了。却不想,接下来听到的四个字,差点惊得她把脖子拧断。
“今晚,我在。”
那人清冷的声音平平淡淡,却在她心头掀起万丈波澜。
“明霜雪你,你……你今天怎么了?”夜孤月惊恐地瞪大双眼,“你要跟我同床共枕?!”
那晚她受伤,自己硬要陪着她,她抗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难道是什么报复方式吗?且不提“报复”这两个字和霜雪高洁的明霜雪是否沾边,关键是……这能报复得了谁啊?她要躺自己身边,只能算是奖励吧?
“不会。”那声音淡淡道。
“啊?什么?”
“不会同床共枕。”
“那你……?”
明霜雪没有再答话,夜孤月听见她在茶桌边坐了下来。她突然想到无棠说:霜雪姐姐一直在旁边守着你。
“你不会要整晚坐在床边吧?”夜孤月猛地坐起来道:“不行啊。”
“为何?”那道修长的影子微微侧身,看着她的方向。
“你真要整晚坐在床边啊?你想想,你在这里坐着,我在床上怎么睡得着?”
明霜雪闻言似乎顿了下,半晌才缓缓道:“不要多想。”
夜孤月心道:要她一个有手有脚的人躺在床上睡大觉,却要这位为自己护理的人在床边坐一整夜,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听见”明霜雪沉默了一会儿,简短地说:“为你换药。”
“仙侍也可以,我自己也可以,你不会……昨晚也没睡吧。”她昨晚难道就这样在自己身边坐了一晚?难怪她睡得那么熟,她身上的冷白荷香让人很安心。
“摒去杂思,闭目养神。”明霜雪轻轻地说,为她压好羽被。
还有两次换药,夜孤月心道,那就等换完药再让她好好睡觉吧。这么想着,她阖上眼睛,很快进入浅眠。
明霜雪静静听了一会儿,确认她呼吸清浅,真的静心下来,才熄去了烛火,回到茶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