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明摇摇头,“妾的家族如何能如何能与沈氏相比。”
她没有直接回答穆安的问题,只说了沈家的炙手可热。
贵妃和太子走得急,皇帝的身子是一夜之间垮的。除了穆安恐怕没人知道皇帝打算传位给宣璨,可如今这些官眷都被沈氏扣押在宫中。宣珏继位的消息已经传出,难道真的要让宣璨带兵杀进来吗?
“娘娘小心。”一只手突然扶住穆安,是景玉来了。
“你怎么来了?”
景玉搀扶着穆安往回走,只道:“宫钟响了。”
“倘若我此时点燃烟火筒,必死无疑。”穆安有些不安,可再晚些恐怕一切都晚了。
“现在是白日,烟火未必能看清楚。”景玉宽慰道,两人又齐齐跪在殿前,和乌泱泱的人群一起拭泪。
“奴刚刚在御花园拾到一只纸鸢,已经放飞了。”
穆安偏过头来瞪向他,景玉说的恐怕是四皇子方才在放的那只。
“纸鸢起火,一会儿会恰好落到端着供奉烟火的宫人身上。”景玉缓缓道,语气不疾不徐,“都是意外,与娘娘无关。”
“你做了怎么?”穆安脱口而出,语气有一丝颤抖。
还不等景玉回答,此刻不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众人抬头看去,竟然是漫天烟火在白日里齐齐绽放。
事有蹊跷,穆安眼看着沈沁妃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身后的几个内侍匆匆离开,应该是去查看了。
“是何人!”高台上的沈沁妃看着突然出现的烟火大呵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急忙转身。
穆安和不远处的韩秋明对视了一眼,只见她眼中神采奕奕又朝自己一笑,穆安却有些不安,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烟火声响了好些时候才停,沈沁妃冷着脸,音色凌厉,“陛下驾崩,现下还有好些要事要处理,诸位先请回吧,无事就不要出来了。”
“娘娘扣我等在宫中是何意思?”一个官眷突然起身发话,很是不满地看向沁妃。
“你是?”沈沁妃眯起眼看向她。
“我是两州协领的夫人。”女子答得不卑不亢。
沈沁妃噗呲一笑,很是轻蔑,“协领夫人殿前失仪,押下去吧。”
她说罢挥挥手,几个人宫人便将那女子押退。
人群一时间有些慌乱,可有了先例众人也不敢再多言,都尽数散去了。
“怡妃娘娘。”
穆安正想抓紧时间离开,却有人叫住了她。
“是孙贵嫔啊。”穆安的语气淡淡的,她四下张望着,确定了没有旁的人注意到她们。
孙贵嫔眼中含泪,是真的哭过了,“妾心里苦。”
穆安知道孙贵嫔是在悲伤什么,即便是尊贵如赵贵妃,到死后也不得自由。
皇帝死了,这一朝后妃的命数也到头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日日头正好,却平白生起了一股萧瑟之意,穆安想起了一年前她初次进宫看大皇姐的那日。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穆安一本正经道:“贵嫔姐姐先回宫吧,接下来都不要出来了。”
孙贵嫔看着她,有些不解,随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与孙贵嫔告别后,穆安和景玉一前一后继续往高华殿的方向去。
“娘娘不该总是生恻隐之心。”走着走着,景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仁慈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太奢侈了。”
“我们这样的人是怎么样的人?”穆安反问。
景玉顿了顿才答:“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人。”
穆安一笑,不再回话了。
等回了寝殿,却是春棠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娘娘,妙环被他们带走了。”春棠红了眼眶,满脸焦急。
“怎么回事?”穆安心里咯噔一下。
春棠瞟了眼景玉,慌忙道:“妙环得了令去送供奉用的烟火筒,结果路上烟火筒燃了,上面说她惊扰圣驾,把人带走了。”
穆安的脸色霎时化作惨白,她没想到景玉找的替死鬼居然是妙环。
春棠走后,穆安拿起桌上地茶杯猛得朝景玉脚下掷去。
“娘娘息怒。”景玉立刻跪下,也不顾地上还有碎裂的瓷片。
穆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不知景玉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有什么人是不能舍弃的。穆安在心中冷笑,前几日景玉还说只愿在她身边当一个洒扫的仆从,这个人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
两人一坐一跪,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窗外传来喧哗声,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尖叫的人声。
穆安闭起了眼,大口呼吸着,这声音叫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