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装着一本册子,上面的落款却是宋知鸢。
“这是她的日志吧?”
温落晚并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爱好,但说不定这里面有关于宋清漪的秘密呢?
【太始八年正月甘三。明天是左家大小姐左闻冉及笄的日子,阿爹非要带着我去,听说这姑娘特别不好相处,害怕。】
【太始八年正月甘四。左家小姐是一个很有趣的姑娘!谣言果然都是假的。】
【太始八年冬月初三。今天长安城下雪了,同桃枝一起去街上时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蛮人,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出手相助。不过她的武功乱七八糟,像阿爹常说的三脚猫一般,很滑稽,但竟然也能将那个蛮人赶走,很有意思,希望下次能再见到她。】
温落晚看到这里有些好笑,这是她与宋知鸢的第一次相遇,没想到这人私底下竟然是这么评价她的。
【太始九年正月十一。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我十分开心。经过这些天的努力我和这个叫温落晚的小姑娘成了朋友,她很可怜,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子讨生活。我爹觉得她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愿意收留她,不过她没有同意。】
【太始九年八月甘六。温落晚武术长进很大,甚至可以同宋仁打得有来有往,好羡慕他们,我不想练琴了。】
【太始九年十月十五。今天我趁着下人们不在,偷跑到了阿爹先前一直不叫我去的院子,那里面好像关着什么东西,好恐怖。】
【太始九年腊月十七。温落晚今日及笄了,我爹给她取字为“瑾晟”,含有美玉的意思,这里面还有我的主意,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学的这些东西还是有些用的。】
温落晚翻了一阵子,差不多都是宋知鸢记录的一些他们三个的往事,唯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宋丞泽没有对她说过有什么不可以去的院子。
又向后翻了几页,快到册子的末尾,温落晚终于看到了宋清漪这三个字的出现。
【太始十三年二月初一。那个院子里关着一个男人,他貌似有些疯病,声称自己是皖南林氏嫡长子,还说我有个姐叫宋清漪,满口胡言乱语。】
【太始十三年九月甘八。宋清漪真的是大我九岁的姐,为何我从没见过她?】
【宋丞泽】
这最后一页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温落晚只能认出这三个字。
“皖南林家。”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认识的所有林姓之人,也不记得皖南有一家姓林。
正想着,温落晚突然听到什么响动,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
她迅速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飞快地钻回了被褥中。
“嘎吱”一声,她房间的门被推动。
依靠脚步声,温落晚初步判断是两个人。
“你干啥呢!主子吩咐咱俩找东西,你跑到那边去做什么?”
一道低喝声传来。
“这里有个人。”这道声音相比方才那个声音年轻很多。
“你长脑子没,这里是寝殿当然有人!”年长男人骂道。
“不是,你过来看看,这躺着的人有点眼熟。”
脚步声越来越近,温落晚放在被褥下的左手悄悄抓紧被单。
“我草!”年长男人骂了一句脏话,“这他娘的不是温相吗?”
熟人?来宋知鸢的寝殿里偷东西?
温落晚仍是没有动,作为一名合格的猎人,她有着足够的耐心。
“我草我就跟你说眼熟吧!”年轻男人一拍手,“没想到温相还有睡觉的时候。”
“你有病啊!”年长的男人骂了他一句,“温相不睡觉难不成是神仙啊。”
“我倒觉得她是神仙。”年轻男人嘀咕了一句,“不过这里不是宋家吗?为什么温相在这里?”
“你管那么多,快点找到东西走了,免得一会儿她醒了。”
“哦。”
脚步声又离得远了些。
等听到他们翻动东西的声音,温落晚才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可不得了,她身上的汗毛炸起,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刀尖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温落晚将头向侧面一偏,匕首擦着她的额头插进了她旁边的床板上。
遂腰部发力猛地一蹬,黑影被她踹到床下。
温落晚顺势拔出插在床板上的匕首,对上那个黑衣人的眸子,瞳孔一颤。
“是你。”
黑衣人没有得逞,并无恋战之意,玉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浓烟瞬间席卷了房屋。
“我草什么情况!”
另一边传来两人的声音,温落晚眸光一沉,没有追出去。
这种手段,她在北燕时就曾领教过一次。
“你们两个,站在那别动!”
温落晚出声了。
“完了。”年轻男人哀嚎一声,举起了双手。
等烟雾散去,温落晚才看清两人的面貌。
“你们是谁的部下?”
这两人身上甚至还穿着禁军统一的服装,进别人家偷东西一点都不知道伪装,蠢到家了。
“我们……是卫统领的部下。”年轻男人开口,又带上了央求的语气,“那个,温相,我们不知道您在这里啊,放过我们呗。”
“你当我是傻子?”温落晚光着脚走近他们,“手里拿的什么?”
“错了错了,还给您。”年轻男人将手中的东西抛给温落晚。
是那个刻着宋清漪三字的玉牌。
“你们拿这个做什么?”
“温相,这是上面给的指示,我们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处啊。”年长男人开口了。
“上面?”温落晚冷笑,“禁军现在由我掌控,我何时给过这样的命令?”
“不是您,是……是陛下。”
风清渊?
温落晚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却看到了外面亮起的火光。
“找个地方藏起来。”
温落晚将玉牌收起,刚至门外,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宋丞泽。
“瑾晟啊,没出事吧?我听见动静便过来了。”
宋丞泽的寝殿在西院,而温落晚所处的院子是东院,两边还隔着一个厅堂,这般小的动静他是怎么听见的?
想到册子最后一页上模糊的宋丞泽三个大字,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
“不过是进了一只野猫,宋阿爹不必担心。”她应付般地敷衍了几句,才将宋丞泽打发走。
回到屋中的温落晚看着躲在书架后的两人,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想办法逃到温府,那里会有人保你们平安。”
“谢温相。”
“谢温相。”
这一折腾,都已经到了寅时。
温落晚静静地磨拭着手中的玉牌,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宋——清——漪——”
她轻叹一声,“你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