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孤独悲寂的身形与他身后的大殿仿佛在无声的哀鸣。
“师伯。”
温迟春打了个招呼,将马拴在柱子上,没有多看承善一眼,径自进入大殿点了几柱香像中央巨大的三清祖师行礼。
承善心里知道衍云对他有所怀疑,无声叹了口气,“师侄,这件事是一个意外。”
“女先生确实是你师姐,她是为了救你出那里,你被掳走我并不知情。”前几日承善就知道有人在山门口鬼鬼祟祟。
但是他以为只是有人看着观里来了新人有些忌惮故而前来试探,所以也并未告知衍云,谁知差点酿成大祸。
“我知道,师伯,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您安插师姐进入处院子做什么,想来您也知道那里做的勾当。”温迟春想师伯亲口告诉她,而不是解卦而知,她现在是元都观的弟子。
二人之间静默了许久,承善没有说话,只是仰首打量着这间偌大的殿宇。
正位贴金的三清祖师塑像自高处睨着他,此刻贴的金片被扣的斑驳不清,悬挂在梁上的幡布已经褪色,但是被清洗得很干净。
蒲团换成了茅草蓄起来的草团,地面上还留着雨天漏雨的水渍,水渍很省是日积月累留下来的痕迹,承善眼睛发干。
“元都观从前可是京城第一观,热闹非凡。”承善目光放空,仿佛祖师像仍旧是熠熠生辉金光闪闪,幡布崭新浮动,地面光亮得可以倒映出人影,殿里络绎不绝人头攒动。
“真是有些怀念日日停不下来的日子,如今倒是彻底颓败了,连观里的镇观之宝都没能保得住。”承善眼睛望着祖师像,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
温迟春站在巨大的祖师像下,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传来,“镇观之宝?”
“元都观有近乎百年的历史,不想却毁于一旦,建观之初前朝的开国皇帝赐观里一座三清祖师的金身塑像,却在九年前流失,最后一次出现在乾元观。”承善语调沉沉花白的发丝蓬乱。
温迟春接过话,“所以师姐接触那里是寻找金身塑像的线索。”
承善点头。
“不,有一点师伯漏了。”
“什么?”承善嗓子发紧,脑门出着细汗。
站在祖师像阴影里的温迟春走入烛光里,一步一步走近承善,“可师姐并未见过我啊。”
“是师伯故意将我的消息故意泄露给乾元观的人,用来降低乾元观的戒心,好让他们忽略师姐。”温迟春声音冷静至极,步步分析。
“若我没有猜错师姐的身份怕是要暴露了。”
“我说的没错吧,师伯?”温迟春缓步走到承善跟前。
承善额上的汗凝成股滴落,面色灰白,“你都知道了,我让你师姐在暗中保护你,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我无数次占卦的最佳解。”承善解释着,却显得无力苍白。
明明这是极为令人愤然的事,但温迟春脸上没有多大的变化。
“我可以帮师伯拿回金身塑像,但是师伯得答应我一件事。”温迟春眼睛透彻,却让人看不清楚。
承善以为衍云定然要发怒,但她却轻巧的吐出一句令他瞠目的话,心里愧疚万分却又激动至极,“师侄你能把金身塑像拿回来?答应!你要什么都答应,我的命也可以!”
他激动得想要冲过去抱住衍云,但衍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呆呆的傻笑出声。
“我要在元都观能够主事,表面上你仍然是观主,但我是主事之人。”温迟春在历经乾元观一事后,惊觉没多长时间了。
“可以可以,这当然没问题,那乾元观一事?”承善小心翼翼的问。
衍云只是想要主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元都观也没有什么可以贪图的。
温迟春凉凉的睨了他一眼说道:“一码归一码。”
承善局促地双手来回搓,“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师侄,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烛芯倒落,火光忽然一暗,温迟春仰望着破败的祖师像但暗中看不大清,这座大殿像一座庞大的山峦将她压在底下。
“来来来师侄,师伯给你好东西。”承善从偏殿出来,抱着一捧物什。
近了温迟春才看清,他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雷击木牌挂坠手串和木剑,“这些是两百年岁的枣木的雷击木制成的,多多少少有些用,都是些辟邪保平安的,收下吧。”
这都是他多年收藏的,连道观最落魄揭不开锅的几年他都没忍心卖出去。
若是金身像可以拿回来这些给衍云都无妨,对于衍云他心有亏欠。
“那我先走了,近日无事我都不会回来,若是有人找你就说我没有回来过,小虎也麻烦师伯了,多谢师伯。”温迟春背上装法器的包袱翻身上马。
承善与大殿的火光在身后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少阳山中如微微萤火。
从偏僻的巷子经过时可以看见匆匆而过的禁卫或者一些训练有素的队伍,都在赶去河岸边搜寻刺客。
幸得齐沅的宅院与河道方向并不相同正好方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