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流言蜚语她断然不会这样轻易的决断。
那是一个放晴的下午,她遣散了侍女在宫苑里闲逛时被一阵惨叫所吸引,是一个很普通平平无奇的院子,有普通洒扫的侍从也有养护得当的花草。
但就是这传出了嘶吼着的惨叫,院子里的侍从都像听不见一般继续做着洒扫的事宜。
也勾起了温迟春的好奇,院子很大,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极为合适且不会被人发现的一处被灌木掩映的狗洞下。
她才收拾好繁复的裙摆蹲下——
“随州是你放的火!”
“是我……你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手下败将。”
正在挽裙子的手一顿,温迟春不敢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腿在一瞬软跪在地上,裙子也随着散了一地。
她紧紧抿着唇,抿得发白了也没有吭一声,当下竟生出了一股怯意。
许是害怕她“失忆”被揭穿,也许是怕不知如何面对烧了整个城池的焦巳。
她也在害怕自己成为了火烧随州城的帮凶。
她当下落荒而逃,当跑向宫苑正门处看见层层把守的士兵这才当头一棒的惊觉,她“失忆”了。
有种庆幸油然而生,幸好自己在看见拥有新身份的焦巳后选择了“失忆”,让她还有逃避的空间。
失魂落魄的回到院里,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止一刻在想这留言定然是假的,但又会反问自己,倘若之前的焦巳都是他伪装的,她又该如何自洽,是她亲手推送了一个暴君。
想到这温迟春又开始动摇了,思绪来回撕扯着,她算出的天命之人当真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温迟春如同自高台坠落,道心湮灭,自重生后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的张扬自信湮灭无影。
仅仅一段对话将她击溃,她浑浑噩噩度日,在面对焦巳时还要提起皮囊装得巧笑嫣然,宛如是自己精神系带下吊弄唱戏的傀儡。
避开卫鳞军的耳目,温迟春走了条上山的路,林子里光秃秃的到半山腰向下俯瞰营地时发现下面的火光乱作一团。
温迟春回首俯瞰,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离开随州那一夜呼救声火声充斥了夜空,但她也仅仅是顿了顿脚下没有丝毫停留。
焦巳和左青议事时心口就燥郁烦闷似是要发生什么事,向左青简单的安排部署了一番去往幽州的事宜后焦巳回自己营帐时路过了温迟春的营帐。
烛火已熄,想必早就歇下,犹豫原地彳亍了一会,焦巳还是调转将要前往温迟春帐子里的步子。
营地入口处忽而躁动起来,一人急步高喊:“陛下!有疫症——”
*
“舍得出来了?”一席利落束袖长衫的徐婉月从前方一颗巨树后一步跨出。
温迟春牵着马脚下踩着一步下去就会深陷的雪地,对于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丝毫意外,对于她所言也充耳不闻,径自往前走。
见人不理她,徐婉月眼睛不悦地微眯了一下,跟在她后面,“方才见你还真是吓了一跳,你竟然和新帝有关系,但是你为什么出来呢,我看不懂。”
“是你射的箭。”不是询问而是是温迟春看见的,射中她肩上的那一箭,也差点要了焦巳命的一箭,“我父亲呢?”
这里离营地已经很远了,她马不停蹄地一直跑了差不多,仰头望了眼天……有两个时辰。
而她出来也不是找徐婉月报射箭之仇,而是她在那群攒动的难民里看见了她那失踪已久的父亲。
那面孔裹得严实漏了双眼睛在外虽只是晃了一眼便消失,但温迟春怎么样也不可能会认错。
“是我射的箭,我本来是要那焦巳死的,谁知道你会挡箭,这可怪不得我。”徐婉月眼睛转动,“不过我确实知道你父亲,但是他早已离开此地。”
“不过你竟然还有那求神问道的本事?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也就焦巳哄着你。”徐婉月根本不信这种神神叨叨的道士。
温迟春听得额角突突直跳不搭话由着她臆想,回归原本的话题,“他去哪里了。”
徐婉月见人不搭话识趣的闭上嘴,费劲的思索了片刻,犹豫地说:“我看见他朝北去了,像是前往霞临山脉那边走的,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只是个体弱‘重病’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