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与我打一场。”他冷声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天一无奈地耸耸肩:“我早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维斯塔亚冷笑一声:“怎么,大剑仙怕了我这无名小卒?”
天一懒洋洋地站起身,随手从阿黎腰间抽出那把乌黑的长刀,在掌心掂了掂:“那来吧。”
阿黎依旧臭着一张脸,对这近乎“抢”刀的行为却毫无反应,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维斯塔亚却瞳孔骤缩,面色更沉冷了三分:“如此看不起我?连剑都不愿意出?”
天一笑了笑,手腕一翻,刀尖斜指地面:“先打了再说。”
话音未落,二人已瞬间消失在原地。银蓝色的光门剧烈震荡着,门内光影扭曲,隐约传来筚篥低哑的呜吟与狂暴灵力猛烈碰撞的轰鸣。
阿黎绕着那扇嗡嗡作响的光门好奇地左看右看,似是恨不得也冲进去凑凑这个热闹。齐染的眸光却落到了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希曼身上。
希曼似有所觉地抬起眼,赤金色的眸子掠过一丝浅淡的疑惑:“怎么?”
齐染:“你如何想?”
希曼移转目光道:“……我听维斯塔亚的。”
齐染眉梢微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和他一齐沉默地看着那震动的光门。
又过了片刻,随着“咔——”得一声脆响,光门倏然炸散成银蓝色的光点。
天一拎着黑刀缓步而出,刀身上还缠绕着几缕未散的银蓝光芒,被他手腕轻轻一抖,便如烟尘般震散了。维斯塔亚紧随其后而出,银发凌乱,月白色袍服上赫然多出了几道裂口,唇角也渗出了一丝鲜红。
“早说了,你打不过我的。”天一将刀抛还给阿黎。
“呸!”维斯塔亚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臭练剑的!”
“斩断灵脉?!绝地天通?!你真敢想啊!”
银发青年捏着筚篥,愤怒地一拍桌面:“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尽想着别人替你卖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又凭什么让我、让希曼,还有这许多人,把性命都押在你这一张嘴上?!”
“凭什么?”
天一咧开嘴,露出了一抹堪称凶戾的笑容,尖锐冰冷的杀意毫无征兆地爆发,那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一般,刺得人肌肤生痛。
“凭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们所有人。”
维斯塔亚被这赤./裸./裸的杀意骇得脸色微白,捏着筚篥踉跄后退了半步,喃喃低语道:“疯子……你简直是个疯子……”
希曼一直低垂的眼睫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出声道:“不必如此威胁我们。天一,你就算将我们都杀了又能怎样?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今月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我们都死了,蚊子再小也是肉,中原人岂会放过?届时必是新一轮的动荡与厮杀,这难道是你想看见的吗?”
天一闻言,轻啧了两声:“倒是没想到,更冷静的那个竟然是你。”
他神色有些许微妙:“其实,有时不需要理由会更好,若只是受我胁迫,你们承担的东西,或许会更少些。”
房间内一时寂静,维斯塔亚剧烈地呼吸了两下,低声道:“这不足以成为让我们随你去送死的理由,天一。”
天一目光掠过希曼,扫过沉默的维斯塔亚,最终却落在了齐染沉静的侧脸上:“我曾与小染,在山越杀了几个邪修。他们残害了许多女子,用女子的鲜血浇灌出了一株仙界灵木。”
“那仙界灵木有将血气转化为生气的奇妙能力,而当我们将邪修的尸体埋在那树下的时候,那方山谷,竟自成了一方小世界。”
维斯塔亚轻蹙眉头:“毕竟是仙界灵木为基,若只是造了与我此处一样的洞府,又有什么稀奇的?”
天一摇头道:“不一样。仙人的洞府,是在现世里打出一个通道,在通道外以自身灵力构筑一方可随意穿行的空间。”
“而那方小世界……它清浊二气自成循环,且为了维持运作,反而需要主动打通与现世的通道,汲取现世的清浊二气。”
“那方小世界落成已然十数年了……而这十数年中,山越再无一个金丹境成功晋级到化神。”
维斯塔亚怔了怔,眸中掠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这……也许只是巧合。”
天一闻言却轻笑了一声:“你我都清楚,金丹冲击化神最关键的一步是什么。我后来数次重返旧地,见过几个冲击失败的修士。他们积累的功德足以渡过雷劫,修为、心性亦无缺憾……唯一的问题,便是凝不出那根至关重要的仙人骨。”
维斯塔亚瞳孔骤缩,若有所思地捏紧了手中的筚篥。
天一伸出手指,遥遥地点了点维斯塔亚的筚篥:“想必无需我多言……你也是个胆子大的,竟将自己的仙人骨抽出来做了这么一对本命法器。但正因如此,它们才能拥有如此对立却循环的力量,恰如清浊二气,相生相克。”
“仙人骨,才是横亘在仙人境界前真正的天堑。只有有了仙人骨,才能隐约触摸到‘气’和‘力’的区别。他们凝不出仙人骨,是因为小世界的存在,混乱了他们的感知,让他们摸不到这扇门槛。”
“……无论如何。”
他看着几人静思的模样,一字一句道:“绝地天通,我是一定会去做的。”
“山越、格亚草原、月邑、河陵……我会在神州大陆东南西北四方,落下四处小世界吸纳清浊二气,再去斩了这通天路。”
天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重重落下:“没有人能阻拦我。”
“而维斯塔亚,”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银发青年身上,语气骤然变得柔和起来,那双狐狸眼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浅淡的、近乎诱哄的意味,“若你们愿意,那月邑这处小世界,你们便是真正的主人。”
“你和希曼,大可在其中建个‘众神之国’,领着你们的追随者过想过的日子。”
“如今月邑本就是凡人治国,只要你们在外界留下一丝浅淡的联系,偶尔彰显‘神迹’,那信仰自会源源不断而来。”
“到那时,你们就是凌驾于凡人之上,超脱于俗世之外的,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