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楼房间,江伊趁贺凛不注意顺势挤了进去。
“你……”
江伊转身把手里拎的东西抬高了些好让他看清楚,“别误会,我来给你换药,毕竟是救命之恩。”
贺凛坐下,正要将右手掌心包扎的纱布胡乱扯下,江伊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蹙眉斥道:“你干什么呢?”
“拆纱布。”
江伊无语片刻,说:“贺二公子,请问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是摆设吗?你手不方便拆怎么不喊我?”
贺凛无所谓地说道:“没那么严重。”
江伊坐他旁边,把桌上的灯火拿近了些,低头小心翼翼把上面缠绕的白纱一圈一圈卸下来,又凑近认真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
这道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斜横着贯穿整个右手掌心,伤口处向外狰狞着,隐约可见一些血色皮肉,甚是可怖。
由此可见当初射她那一箭的力度之大,如果这一箭真射中了她脑门,估计脑袋都要被射开花。
江伊先是倒了些药酒在干净的棉布上消毒,给贺凛的擦拭的过程甚至都能感受到掌心上面的凹凸,她一再小心。
“你疼不疼?疼的话记得跟我说。”
说这话的时候江伊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贺凛,不敢想象到底这道伤究竟有多深多疼。
贺凛轻轻“嗯”了声,垂眸看向江伊,看起来好像她才是疼的那个人,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每擦一下就吹一口气……
“早知道今天晚上就拦着你少喝点了,万一发炎可就难办了。”
“喝的不算多,应该没事。”
江伊给他倒上药粉,然后用纱布小心缠好。
“要不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你这伤口太深了,况且伤的还是右手,若是伤到了神经,恢复不好的话,以后你再提笔作画可就难了,怕是会手抖。”
“神经?”
“呃……就是脉络、经脉。”
贺凛垂眸颤了颤眼睫,说:“无妨,我心里有数。”
此话一出,江伊包扎时用了点力,在手背上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倔?!”
贺凛抿了抿嘴,对此不置可否。
“……”
第二天一早,江伊醒来后先是倒了杯茶喝,推开窗户透口气的时候,发现外面飘了小雪,她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便融化在了手心里,不知是被冰的,还是冷风吹的,打了大大的寒颤之后赶紧关上窗。
穿好衣裳去一楼点了份早膳吃,问过才知道贺凛没有下楼,想了想应该是宿醉未醒睡过头了,又吩咐店伙计让他们后厨做了碗醒酒汤,然后端上了二楼。
江伊先是敲了下门:“贺凛,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里面没动静,于是她直接推门进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地来到屏风处探了探头,贺凛躺在床上没反应,双手交叠在身前,睡姿工整规矩。
这可真是不容易,难得见这个人睡懒觉。
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贺凛每天都比她醒得早,每次江伊起床后,他一准是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江伊悄声走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吃饭,早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碗红豆莲子粥,两碟小菜,还有一碗给贺凛准备的醒酒汤,可惜人还在睡,估计等他睡醒后也该凉掉了。
火炉里的红炭燃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直作响。
江伊吃完饭又等了一会儿,贺凛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连翻身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心下奇怪,把手烤暖和后去喊贺凛,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睡这么久也太不像他了吧。
“贺凛,贺凛?”
江伊隔着屏风叫了他两声,里面还是静悄悄的一片没任何声响,直到她走进去,这才发现贺凛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床上的人似乎很冷,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一摸他的脑袋,竟然冰得冻手!就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
江伊弯腰推了推他:“贺凛,醒醒!你怎么了?”
“冷……”
冷?
声音小的不像话,但江伊还是敏感地从他的嘴里捕捉到了这个字,抬头环顾一圈,床榻旁边有个高大的实木雕花柜子,她迅速站起来打开,里面放的正是一床厚厚的被褥,应该是店家前不久刚洗晒过的,迎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她抱出来给贺凛盖上,掖了掖被角。
“怎么样,好点了吗?”
贺凛半眯着眼睛看她,微微点了下头,尽管如此,隔着两层被子江伊依旧能感受到床上之人的轻微颤抖。
方才已经探过他额头上的温度,很凉很冰,不像是发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