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秒没有回复，江明茉又找到洛瑾的微信，下午两人刚加上还没有聊天记录，江明茉快速打出一行字：“你来舞会了吗？”

新消息进来的提示音被舞会的音乐给盖住了，但江明茉感受到了手心里传来的震动，她打开一看，风夏那边有了回复。

“我们四人在停车场。”

“我在体育馆，校庆舞会开始了。”江明茉回道。

“一会到。”风夏回得很快。

江明茉估算了下从学校停车场走到体育馆的时间，脚程快些五分钟，考虑到有金夕颜和唐菲妮在，估计得有个十分钟。

担心舞会里光线昏暗，大家都带着面具不好识别，江明茉喝完手里的热可可，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体育馆的大门被推开，金夕颜和唐菲妮率先走了进来，风夏和王在野跟在她们身后。

江明茉脱下面具走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见。”

唐菲妮嫌弃门口接待的学生发给她的面具不好看，正专心埋头在一个大纸箱里挑挑拣拣。

金夕颜听到声音先抬起头，随后定在原地，眼神里顿时浮现出震惊和慌乱。

好在她反应快，急忙转身低头戴好面具，黑色的面具周围还有一圈羽毛，一下遮去了她三分之二的脸。

再开口时金夕颜语气还算冷静：“好久不见，你变化挺大。”

江明茉很满意金夕颜的反应，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做了点微调，看来效果不错。”

“你穿这条裙子干嘛，要死了呀！”唐菲妮指着江明茉大叫。

她好不容易从一堆五花八门的面具里挑出一个绣有繁复花纹的金色面具，看上去最为贵重。刚准备戴上就看见江明茉身上那条蓝裙子，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竖起浑身的毛。

江明茉“呵呵”笑了两声，甩了甩裙摆，开心地对众人展示：“我无意间在一家古着店里淘到的，是不是很好看？”

唐菲妮听完后眼睛一瞪又想发作，做了延长甲的手指都快戳到江明茉脸上了。身后的王在野赶紧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边上拖，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一条相似的裙子而已，你别想太多。”

金夕颜走过江明茉身边时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后面风夏走到江明茉身边时小声地来了句：“你怎么又惹唐菲妮？”

江明茉无奈一摊手：“我又不是故意的，难道以后都不能穿蓝色裙子了？”

“再说她这么一惊一乍的，真的是因为我，还是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江明茉幽幽地说完后半段话。

风夏听完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又跟了过来，他低声寻问江明茉：“你知道了？”

江明茉点头：“今天下午我和洛瑾成为朋友了，她告诉我的。”

“你怎么和洛瑾认识的？”风夏问道，他的神色隐在面具和镜片之后，看不清楚。

但江明茉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紧张的情绪，她唇角扬起一抹嘲笑，轻声回答：“当然是因为……姜来啊。”

五人来到一个角落，这里离舞池中央的音响最远，比起四周嘈杂的环境要安静许多。

风夏和王在野将两张小桌拼在一起，又找来几把椅子，大家纷纷落座，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灯光明灭交替，人人都带着一副假面，江明茉突然觉得有点扫兴，观察人类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是她的乐趣之一。

于是江明茉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风夏手臂，示意他先说。

风夏习惯性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去推眼镜，手到半空才想起来眼镜被面具遮住了，他停顿了两秒干脆脱下面具，重新整理好眼镜。

风夏：“这次特地喊大家一起来参加校庆，是因为……我们都收到了带有各种威胁内容的匿名邮件。虽说可能是某人的恶作剧，但还是谨慎一点好，大家一起说说各自的想法。”

金夕颜冷哼一声：“这个人只敢躲在背后威胁我们，连邮箱都是匿名的，说明他没有什么能力，就想等我们心理慢慢破防，谁先站不住脚跳出来，他就可以顺藤摸瓜。”

“真不懂你们还大惊小怪地让我回来，搞这么大阵仗，不过就为了芝麻点大的小事。”金夕颜双手环胸地说道。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江明茉看见后心中确信，金夕颜并不像她外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所有人都听出了金夕颜的不满，大概是怕气氛再次变得和中午那般凝滞尴尬，风夏赶紧出声缓解：“也是大家好多年没见了，趁此机会正好聚一聚。”

王在野在对面猛点头表示支持：“就是就是，晚点我做东，吃喝玩乐全包。”

他和唐菲妮对视一眼，又看向金夕颜说：“而且我非常赞同Flora的看法，当年的事瞒过了所有人，要报仇早报了，时隔十一年才找上来，说明他手里没证据，只要我们咬死了不说，日子还是照样过。”

“Caesar说的就是我的想法。”唐菲妮亲昵地挽住王在野的胳膊，倾身靠在了他的肩上。

风夏侧身看向江明茉，江明茉伸手示意让他先说。

“人生也就三万多天，我们都快经历完三分之一了，余下的生命不应该被一些无足轻重、或者杞人忧天的事情所困住。”

身旁的风夏说完后，对面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江明茉的脸上。

“这么多年了，”江明茉轻轻叹了口气，“我老是做噩梦，良心难安啊！”

“哼！”唐菲妮一声嗤笑，满是讽刺，“良心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他们都查不出来的锅难道要硬扣在我们头上？”

“听这语气，怎么着，江明茉，你是同情心泛滥了想去自首？你要是敢当我们中的叛徒，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唐菲妮你冷静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风夏冷冷地说，他又转头看向江明茉，声音里带着警告，“现在是在商量对策，不是来吵架的。”

江明茉环视一圈，每个人的身影都投射在背后阴暗的角落里，影影绰绰，交叠错乱，仿佛是在暗中窥伺的幽灵。

她看着其余四人，明明五官很熟悉，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自嘲般地勾勾嘴角，江明茉先对上王在野的眼睛，问道：“下午的时候你联系上你的风表姐了没？”

王在野不明所以，话题怎么转到这边了，但还是摇头做出回答：“我去表姐机构里找了一圈，前台说表姐今天没来机构，估计有别的事要忙。”

江明茉听完一点头，转而又对上风夏的目光：“姜来妹妹还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风夏也是一头雾水，看到唐菲妮和金夕颜一同投来疑惑的眼神，他连忙解释：“姜来是我堂姐的女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在野在对面有些着急，“为什么一直要扯上我表姐？”

“因为——第一个出卖我们的人，已经出现了。”江明茉放缓了语气，字正腔圆地说：“风、柠、歌、死、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明茉又轻飘飘地加了句：“在她的尸体旁还发现了一些白骨。”

空阔的大厅里，穿梭的人流、嘈杂的乐声都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玻璃罩将四人封印其中，加以岁月的松脂，凝固成晶黄的琥珀。

江明茉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再等四人中的谁先开口，她主动坦白道。

“我回国的时候在飞机上遇到了慕乘渊，他今天早上在星月小筑后院外的树林里发现了风柠歌的尸体，报警后前来调查的人恰好是宋休宁，巧了，都是我们的老同学呢！”

“星月小筑现在改名叫竹米了，姜城出事后我堂姐就把民宿租了出去，从我大姑那边接手了部分学生资源开了家培训机构。”风夏在一边补充道。

随后他看向江明茉，声音中满是质疑：“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宋休宁单独找过你，还是你主动找的他，你们之间还说了什么？”

面对风夏犀利如刀的眼神和一连串的发问，江明茉不答反笑，结果一时没收住，眼角都笑出了几滴泪。

另一边的金夕颜终于忍不住了，生气地大声质问：“有什么好笑的？”

江明茉轻轻地用无名指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里还透着几分笑意：“狗急跳墙，难道不好笑吗？”

“你说谁是狗呐！”唐菲妮尖声斥责。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犯傻去透露一星半点，后面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决定好了通知我一声，我照做就行。”

江明茉说完利落起身，一把将椅子推到风夏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