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来日方长。杜华浓的婚期既已往后推了,那这些日子,揣着肚中那个定时炸弹,她必定会着急。
狗急了会跳墙,人若急了,那可不好说。
“对了,那菩提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怎得前头一点也不同我们说?”
说起这个,白芷面上不忿与无言交织,“她说,我们先前只是让她盯着,又没说要递消息。她还说,依着规矩,递消息是另外的价钱。”
......
真该叫陈士林来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怪不得暗社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
啧,说起陈士林,这些日子她出不了门,不知他这些日子如何了,可别被她要去冲喜这事吓蒙过去,那聚宝斋的生意肯定得大打折扣。
思来想去,隔日一大早,她便让白芷借着替她买糕点的由头出了门,刚好圆了杜月生的糕点梦。
白芷这次没耗多久,进门时杜罗衣正哄着奶娘怀里的杜月生吃青菜。
“月儿乖,不吃菜菜怎么行。要是再不吃,过不了多久,月儿就成一只小香猪咯。”
杜月生听了这话,不怕反笑,“猪猪......好吃。”
......
杜罗衣头都要大了,转眼见着白芷就像见了救世主,朝她挤眉弄眼。
“七姑娘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白芷故弄玄虚,成功吸引了杜月生的注意。
她鼻子稍动,不假思索地答了,“绿豆牛乳糕。”随后便蹦跶者要下来,“我要吃,白芷姐姐,月儿要吃。”
“欸,”半道被杜罗衣截胡,“这是阿姊买的,不给月儿吃。”
“呼,“杜月生听了这话,没忍住撇了嘴,还是强撑着没哭出来,“月儿不难过,月儿不生气呜呜呜。”
半晌,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坏阿姊,阿姊坏呜呜呜哇哇。”
完了,玩过火了。杜罗衣认命叹气,把人搂怀里哄了好一会,最终以奉上整盒点心为代价,堵住了杜月生的嘴。
这一通下来,给她累得够呛。
直至杜月生吃饱喝足闹腾够了,由张妈妈带着去歇晌,她才得以解放。
陈士林这回传的消息不多,那信封比平日薄了好几倍。由此可见,聚宝斋应当没出什么乱子。
厘清了这点,杜罗衣悠哉游哉地从里头掏出了信纸。只不以为意地看一眼,就那一眼,便大惊失色。
信上着墨不多,只一句:跟我走,我娶你。
好一个霸总式口吻,陈士林吃腌蒜吃多了吧,把脑子也腌萎缩了。
据陈士林所说,他家有一厨娘,一手腌蒜做得美味非常,把他迷得三不五时就能解决一小罐。
还跟他走,走去哪儿?届时被逮住,不论聚宝斋的营生和杜府,便是他陈士林那年迈的祖父母都得因此遭殃。
她面上神色实在是青白交加、风云变幻,白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凑过来看了眼,脸上表情也同咽了金汁没什么分别。
不知作何评价,挣扎片刻,干巴巴来了句,“陈老板,真是个性情中人哈。”
呵,这四个字都是抬举他了,“头脑简单”这个形容与他更为相称。
杜罗衣气血上涌,不吐不快,携了纸笔便放肆挥毫,誓要把陈士林这脑瘫给骂醒。
自那信给出去后,陈士林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偶尔唉声叹气,间歇着又似想到了什么,忽而又面红耳赤、眉开眼笑起来。
他以为最快也得过个一天,才能收到杜罗衣的答复。毕竟男女之事嘛,多少都会有点羞怯的。就连他自己,写下那几个字,也是踌躇了好几天呢。
没成想,当天日暮,他便收到了沉甸甸的信。
难不成,杜罗衣也早已对他情根深种,只是碍于面子没说。这次见他先表露了,便也不藏了?
这念头一出,陈士林羞得差些要遁地,展开信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兴致勃勃开读,目光在触及到第一句时便变得黯淡。他不死心继续往下,生怕是自己没看全,误会了杜罗衣的意思。
一字一句,仔仔细细读了两遍,他才彻底放弃。
信的内容很简单,前面两张纸是杜罗衣在骂他,话术无一重复,诸如“大傻蛋、脑子被驴踢了、回去洗洗睡少吃点藠头”这些话给他骂得脸通红;
中间一张纸开始转化风格,可能是气撒完了,开始柔声给他分析利弊,总而言之“百弊而无一利”;
后面几张纸更是重量级,她竟然用自己的婚事为聚宝斋后头的生意筹谋。
按杜罗衣的意思,忠勇侯要是真醒了,聚宝斋便可借此良机推出个类似的征文活动,主题就叫“先婚后爱”。
投稿人可以此次冲喜为灵感,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见闻为题材,写出话本的前三章参与报名。由观众投票,最终获胜的文章可改编为剧目,并由聚宝斋负责刊印。投稿人最终获益方式由其自主选择——第一种是一次性结清费用(实体话本售卖以及剧目门票获益的十分之一),第二种便是成为聚宝斋的职业写手,享受一月五两银子的高薪。
要是忠勇侯真咽气了,等丧期一过,征文活动照推,不过主题得换一下,变成——守寡后我xxxx。
这一通盘算,把陈士林看得眼睛发直——天老爷的,她杜罗衣当真是个女人吗?
为陈士林献出“情书大计”的阿聪,在一旁鬼鬼祟祟许久,见着他老板面色不对,麻溜开溜。
只余下陈士林这傻大个,站在原地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