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发鬼要杀我的时候,有亮光在他身上闪了一下,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看花了眼,毕竟那妖怪周身都是红色,现在回想起来,很有可能是御守发出的光。”
“难不成,山亲父真的是罪魁祸首,将他们两个同时操控了?”季武坐直身子,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激动不已。
“控制赤发鬼可以制造混乱,控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沙弥有什么用?”平延岚反驳道。
“如果山亲父可以控制他们,他何必自己亲自来劫狱呢。”源赖光支起下巴。
“赤发鬼在说谎?”季武皱起眉头。
“或许他只是想掩藏幕后主使的真正身份。他和山亲父本身便是仇敌关系,指控对方合情合理。听莲觉的描述,他在静元寺看见的也是山亲父。现在赤发鬼死无对证,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山亲父。只有找到他,才能真相大白。”源赖光顿了顿,“师父已经决定率武士团去寻山亲父。至于莲觉,这次一定要看好他。”
“你放心,我亲自带人去盯着。”季武拍拍胸脯。
源赖光点点头,无意间瞥到墙上挂着的新弓箭,看着不像是季武的财力能承受得起的。
“我听说,这次在八幡宫好像还有一只蟾蜍妖?”
“嗐,别说了,那只蟾蜍妖简直可恶至极。假扮成车夫,一路上颠得我们几个魂都要飞了。”季武一提到这茬,气便不打一处来。
“车夫?你们不是骑马过去的吗?”源赖光低头喝了一口茶。
“橘公子特地准备了牛车载大家,他不是也邀请你了么……”平延岚眨眨眼,不知为何他会有此一问。
“邀请我……”源赖光纳闷道。
“对,我那天看你不在,便把邀请信放在枕头底下了。早晨我们三个在车上等了你半天,你也没来。后来才知道你去了静元寺。当然,也亏得你没坐车,我保证你坐了它这辈子再也不想坐了!”
季武看源赖光脸色变了变,心道惨了,抿嘴道:“你不会没看到吧?!”
源赖光跑回房间,翻了翻枕头,果然有一封信,上面笔法飘逸得写着“源赖光”三个字,还放了夏祓会要用到的纸人。
橘次引这是什么意思,是想通了要和好,还是只想尽一下同僚之间的礼节?
朝廷如今已经决定不再追究那少年的罪处,二人当初的争吵便没有了意义。若橘次引早已不介怀,自己又何必如此小器呢。
源赖光看向书架的一角,抄录了一半的《长恨歌》安静地待着,已有些蒙尘了。
他心念动了动,当即展开书卷,研起墨汁。
通宵达旦了两日,全诗终于抄录完了。
他打个呵欠,松了松筋骨,抄书可比练武累多了。
他将诗用专门的文书匣子装了,放进书箱里。路过东市的一家香铺时,一眼相中了一只冒着袅袅轻烟的陶炉。他在橘次引家中见过不少金属香炉,个个巧夺天工。这只陶炉不甚华丽,但胜在做工精巧,不失雅致,看起来更符合对方的气质。
店家赶忙介绍,说这是不久前刚从大宰府运过来的唐物,很得贵族公子小姐喜欢。源赖光听这话术有些耳熟,直接让他替自己包起来。
“公子是买来送给心上人的吧?小店还有新进的香粉,可以随炉赠送。”
心上人?源赖光愣了愣,知道是对方误会了,想解释又觉得跟陌生人没有解释的必要,“那个……香粉就算了吧!”
橘次引的熏香不是价值昂贵,便是自调的,这些香粉送去应该也不会用吧。
“香粉是白给的,不收钱。”老板强调,径直将香粉包了进去。
源赖光到达别院时,家仆说橘次引正在南庭练箭,要去通报一声,被他挥手制止了。
练箭场距离庭院的二道门不远,从门中能远远窥见橘次引修长的身影。
“嗖——”
一支羽箭如流星般划过空中,曳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正中靶心。
橘次引听见有人拍手称叹,转身一看,竟是源赖光。几日不见,对方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身量上更加有压迫感。
“你怎么来了?”橘次引不再看他,垂首摆弄弓箭。
“不欢迎我?”
“你我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吗。”橘次引反问。
源赖光脸颊微烫,充耳不闻似的,将文书匣子递给橘次引,“我这次来,是想还之前的人情。你让我抄的诗,我抄好了。”
橘次引眼眸一亮,转而又暗了下去。亮是因为他还记得答应自己的事,暗是因为他只把这当做人情交换。
“你就这么想跟我恩断义绝。”
“啊?”源赖光没想到橘次引会误解成完全相反的意思,“谁要跟你恩断义绝?!我想跟你和好不行吗!”
“我送信给你,你没有来。”橘次引放下弓箭,定定地看着他。
“我那时没看到你的信……”源赖光想解释,转念一想,不应该由橘次引解释为何送信给他才对么。
“假如你看到了,会来八幡宫吗,还是依旧去静元寺?”没等源赖光说完,橘次引已经有了下一个问题。
“我……”这个问题实在刁钻,若回答是静元寺,今天是不是不必和解了。
橘次引噗嗤一笑,难得见到源赖光如此窘迫。
“你什么?你抄的诗,我收下了。你答应我的事,应该不止这一件吧?”
“还有什么事?”源赖光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橘次引从架子上拿起一张弓,“听说武者用的硬弓,要比文射弓重两到三倍,更适合狩猎和实战。”
“你教我。”
原来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