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可有发现什么人闯入?”许泽声音温温和和的,却不怒自威。
众人皆摇头道:“并无。”
为首之人见他闻言拧眉,又道:“是我等失职,公子可是遇到了麻烦?”
许泽见状,眉头略微松开了些,摆手道:“无事,你们继续守着。”
“是。”
眨眼间,眼前的黑影皆已消失,留许泽一人于原地不动。
此时许泽心中暗暗沉思,先前他便留意到陆之涯是并不怎么会武功的,只是会些轻功。但他没想到对方的轻功出神入化,竟连他也未察觉到……
若是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来下毒,这就很危险了。
许泽想着,不禁捏紧了手中的瓷瓶。他突然有一种直觉,对方今夜过来,并非只是送毒药这么简单。
至于有什么别的目的……是来探回春楼的底?亦或是真的来给其他人投毒?
许泽暂且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先不想了。他又看了眼手中的毒药,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将它喝下。他一向守诺,如此,他和陆之涯便两清了。
月色照不进的鬼市,许泽带着疲惫,一夜安眠。
翌日。
许泽被一阵激烈的拍门声扰了清梦,他微微睁了睁眼,入目是一片昏暗。他猛然坐起身,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当看清房间的摆设,以及床头旁小几上的燃尽油灯时,他心中余悸才渐渐安静下来。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扶了扶额,几缕秀发因为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他险些以为自己喝下了昨夜的毒,导致看不见了。
思绪放空间,前院的拍门声安静下来,随后便有争执之声响起,许泽回过神来,三两下洗漱好,披了衣裳便去了前院。
大堂内,宁愉遂吵的脸都红了,广白在一旁愤愤不平的给他顺气,司徒延则试图在讲道理,传书伤势大好,将他们三人护在身后。
许泽走近,才看见大门敞着,地上跪坐着一名妇女,她怀中还倒着个像是昏迷又不太像昏迷的男子。定睛一看,不是隔壁的张婶子又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听见这道声音,纷纷安静下来。
两个小孩惊喜回头——
“师兄!”
“师父!”
许泽冲他们一笑,轻揉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脑袋,又对一旁的司徒延和传书笑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张婶子瞥见他出来,怒睁着眼睛,抽噎道:“……你们还说玉卿公子不在!我看……我看是诚心不想替我相公医治!好让他死在这莫名其妙的疫病中!”
许泽略微皱眉,但并未第一时间指责对方的态度,而是柔下声试图稳定对方的情绪道:“张婶子,不是他们的错。我近些日子外出,不知鬼市是发生了何事?”
妇人一时被方才吵架的怒气冲昏了头,一时间没能抽出情绪,大声嚷嚷着发泄不满:“自你走了后,鬼市莫名出现了怪病!我相公吃了你们的解毒丸也不见好……反倒是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许泽往她怀中的男子看去,确实已不成样子,脸上长满着怪异的红疹。
张婶子还在说:“这奇怪的毒病,除了天下毒主,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是何人所为!若不是你们,百毒居怎会搬至附近?我相公又怎会中毒?我们邻里又怎会连生意都做不下去?!都是因为你们——”
许泽静静的听着她说完。
张婶子虽是气上头来,但有些地方说的不错,因着百毒居的关系,那段时日接近回春楼便会中毒的事,导致这头邻里街坊的生意有些消沉。
“婶子!你怎么能如此说!若不是师父,邻里街坊这么多年的老毛病会好起来么?那些来我们这头找事的地头蛇,又怎会害怕?!”宁愉遂气红了眼,心中只觉得有些难过。
张婶子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而言,早已相当于一个亲人,但她今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难过。
就好像,他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原来那些浮现在表面的温柔与关心,都是假的么?
宁愉遂低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许泽余光看见他的模样,伸手将他拉近自己,轻拍几下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将你丈夫扶上二楼,我替他看看。”许泽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若是仔细听,会发现夹杂了些许意冷。
张婶子此刻也有些冷静下来了,想起方才的话,有些许心虚与愧疚,只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