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生摊开手里的两幅画。
是两幅人像画,右边是一位着青衫的男子,手里拿着折扇,微微侧身,嘴角微扬,目光却不是落在花朵上。左边是一位女子,手里拿着花,青衫男子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脸上。
“靖安王爷与庄氏在赏花宴上一见钟情,正巧被当时的宫廷画师画了下来,后来二人喜结连理,成就一段佳话,这一幅画便被人拆成了两幅,用来做年轻男女互表心意的信物。”
濯清尘接过靖安王爷的画像,怪不得当年与靖安王爷相识的人都没了音信。谁看到这幅画,不会恍惚画中人是大皇子?
长得真像……
“这位画师在庄氏入宫之前,因家中老母有疾,辞了宫廷画师的职位,回到老家侍奉母亲,后来四处求医,正巧躲过了皇帝的捕杀。”
濯清尘点点头,“所以你当初想说的其实是,也许不是女子呢?”
白无生苦笑,“事关重大,臣当时只是猜测,不敢妄言。”
濯清尘看着他的神情,“一并说完吧。”
“这位画师求医问药时遇到一人,这人曾是上任太医署首席太医的徒弟。”
“上任首席太医被处死的罪名是行刺皇族。如今看来,是与靖安王爷有关?”
“是。这位太医死前负责庄氏怀孕一事,曾给这位徒弟写过信,信上记载了靖安王与庄氏的遭遇。”
白无生呈上这封信。
据这位太医信上所言,当年,靖安王爷与庄氏的一段佳话还没来得及续写,就被皇帝强行打断,名义上,庄氏与皇帝结好,实际上,却是皇帝拿庄氏当幌子,暗中将靖安王爷囚禁在东宫,不允他离开东宫半步,又拿庄氏做要挟,不允他绝食和自伤。
这位太医并非从最初就知道这些秘辛的。他知道这些,源于靖安王爷的一次出逃。
那时,靖安王爷刚知道庄氏有孕的消息……
“王爷!”
皇帝一场翻云覆雨之后餍足离开,终于允许靖安王与庄氏见面。
庄氏扑到床前,手指还未碰到濯阑就被王爷偏头躲开了。
朗朗月光下,传言中的翩翩君子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躺在床上,身上满是污浊与腥臊。
他早就无颜面对自己的妻子。
庄氏却固执地将他的脑袋摆正过来,强扯出笑来,“我怀孕了,王爷。”
濯阑的眼角落下一滴泪。
“太医说已经三个月了,王爷,是我们的孩子。”
濯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用脑袋撞着床柱,恨自己无能。
庄氏抱住他的脑袋,让他的耳朵贴近她的肚子,“王爷听听,能听到胎动了吗?太医说还不到时间,可我总想让你早日听到。”
濯阑伸出手来,可他脏死了,他连碰一碰他的妻子都不敢。
庄氏笑着看向他,等待着他。
靖安王收回手,强扯出一抹笑来,“阿纨,帮我打盆水来。”
“好。”
靖安王趁她走开的间隙,从床上狼狈地滚下来,擦干净身上的余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通通扔到了床底下。
等她回来,濯阑洗了好多遍手,才肯碰一碰庄纨的脸。
他的手轻轻放在庄纨肚子上,庄纨轻轻握住他的手,“能够感受到吗?”
濯阑什么也没感受到,但他还是点点头,笑着看向庄纨。
庄纨笑了,“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濯阑不假思索,“老人说,男孩随母相,我希望我们的孩儿像你多一点。”
庄纨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夺眶而出。
濯阑一遍一遍擦掉她的眼泪,他看着外面的月色,心底慢慢浮现出一个逃亡计划来。
被抓回来那日外面下着大雨。明明都已经逃出了皇城,抬头一看,却见皇帝正站在宫门口等着他们。
“阿纨,别看,别看……”皇帝让人把他们押回东宫,濯阑伸手试图拉下床纱,却被皇帝抢先撕下阻挡。
有宫人强硬地捏着庄纨的下巴,强迫她亲眼看着这一切。濯阑看着泪如雨下、跪在床边的庄纨,眼泪糊了满脸。
皇帝擦掉他的泪,“别哭……”
濯阑收回视线,看向皇帝,“濯阙,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这样报复我?”
“静归,我说了那么多遍,我心悦你……可你不信。”
濯阑竟笑了一下,他已经无力再去辩驳什么。只见濯阑猛地起身,把皇帝压到身下,抽出皇帝的发簪,抵着皇帝的脖颈。
房间里的暗卫抽出刀来,架在他的脖子上。皇帝摆摆手,让暗卫下去了。
濯阑杀不了他,皇帝相信自己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