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费尔诺斯面色越来越沉。
奈手指点着膝盖:“但总有雌虫不受规则拘束,有自己的想法,可以称为‘觉醒’。”
“他们觉得孬弱无能,脑子里只有如何娶更多雌虫的雄虫不配得到那么高的优待,他们厌恶雌虫追逐雄虫的天性,他们讨厌生死被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
“近百年来乃至再往前追溯,陆陆续续有雌虫身先士卒,投身于雌虫的平权活动,但都以失败告终。”
因费尔诺斯半眯双眼,红瞳幽深,意识到奈的未尽之意,收起獠牙。
奈满意点头。
“雄虫和雌虫的矛盾一直存在,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汹涌。”
“但这些都只是表象。”
锐利的绿眸对上因费尔诺斯思索的眼睛,奈的话格外缓慢。
“只是用来,遮掩真正目的的烟雾弹。”
戚宴眸色晦暗,隐隐察觉到背后牵扯众多。
但他还是说出了一个词。
“贵族。”
奈若有所思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什么是纯种吗?历史的纯种?”
戚宴和因费尔诺斯沉默,无法确定他指的是哪一方面。
奈并不在乎他们的回答,自顾自开口:“特姆家族就是历史的纯种。”
话题愈发扑朔迷离起来,但显然奈并不想解释过多。
他伸了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不知在看什么,良久,哼笑一声直接躺在地上。
“我时间不多了,虫崽子们,今天算你们幸运,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因费尔诺斯感受到他身上忽然生出的死寂气息,意识到了什么,陷入沉默。
他思绪有些混乱,杂乱的记忆在大脑中闪回,最终都指向一点,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而且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些东西。
戚宴整理着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信息,最终精准定位到一颗星球。
泽格星,虫族诞生的地方。
“泽格星,或者说阿陀斯密林,藏着什么。”
奈瞳孔震颤,呼吸一岔,开始止不住地咳嗽,顷刻间头顶多了几层白发,身体也更佝偻了些。
再度发出拉风箱的笑声,奈眼睛格外的亮,看着天花板的灯泡喃喃自语。
戚宴想蹲下听他说什么,奈又咳起来。
皱着眉看见他捂嘴的指缝间丝丝道道红色,他张了张嘴却被因费尔诺斯拉住。
他朝他摇了摇头:“他快死了。”
戚宴一愣,看着确实开始一点一点变得苍老的奈,突然想起虫族的生理特征之一,永不衰老,直至死亡。
终于缓过神来,奈有些空洞涣散的瞳孔没有落点,脱口的声音苍老沙哑。
“等到你们有能力的那一天,去阿陀斯密林的最深处,在那里,你们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最后一句话落,靛青色头发全数变得灰白,皮肤极速松弛,无力地挂在脸上,堆起沟沟壑壑。
瞳孔失去最后一点光亮,奈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就像一棵枯槁的大树,掉落最后一片绿叶。
这是一场生命的葬礼,时间无法衡量它的厚重,因为,一秒即一亿年。
戚宴沉默地上前合上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
缓缓起身,胸口格外沉重,从阿陀斯密林醒来到刚才的记忆不断闪回,大敞的铁门外灯光忽明忽灭,走廊狭窄。
他深吸一口气。
“走吧,上校,未来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