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以后，安昱安抚地揉了揉荀阳的脑袋。被误解的荀阳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安昱对着少年的小脑袋一阵“蹂躏”，才让少年重新有了些活力：“安昱哥哥！我的头发被你弄得乱死了！帮我布置陷阱去！我去刷碗！”

“这样才对嘛。”安昱没察觉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怎样的笑意，他拍了把少年的背，推着人去了厨房，自己转身去门口忙碌起来。

安昱一边在小屋门前挥汗如雨的挖沙、整理，一边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顺便把小诊所附近也一起做些布置。尽管他自己并不担心有人找上门来，但或许也能拦住诸如居心叵测的楚熵之类的人。安昱自认并不愚笨，但是在复杂难测的人性面前，他还是个刚刚入门的初学者，与其让自己被别人牵着走，不如先给找上门来的人一个下马威。

生锈的铁片磨成尖锐的形状，再铺上一层带着尖刺地荆棘，最后用沙土浅浅覆盖住。安昱绕着小诊所和小屋布置了一整圈的陷阱，最后收工的时候用铲子拍了拍陷阱上的沙土，颇为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成果。

“安昱哥哥，陷阱这样子就完成了吗？”荀阳从小屋的窗户里递出来一杯水，他探头探脑地看着窗外的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的空地，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安昱围着房子忙碌了一整个下午，他很难想象这样干净的细沙下有着尖锐而致命的陷阱。

口干舌燥的安昱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在烈日下工作完后的水显得尤外甘甜。“还没呢。”安昱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缺口，让荀阳找来了纸币，重新给荀阳画好了进出口的地图：“今晚荀瑰回来之前记得交给他，让他小心点。生锈的铁器扎伤会有严重的感染的。”

“我知道！”荀阳认真的收好地图，他的眼睛在阴影笼罩的小屋里发着光，“临医生说过，生锈的铁器会让人得破伤风，是一种几乎没有办法在沙漠里治疗的疾病，也是因为这个，阿隼他们才会特别去收集一些生锈的铁制品来当武器。”

“很棒，全对。”安昱笑着揉揉荀阳的脑袋，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少年。荀阳长得很精致，天生的微笑唇，几乎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肤色又是那种透光的白，再加上或许是对听话又懂事的孩子的疼惜，安昱总觉得村里最可爱的除了阿光就是荀阳了。安昱捏了捏荀阳的小脸，带着笑意哄着少年躲回屋里，“太阳快下山了，一会又该晒到你了。我再把这里布置的凌乱些就好了，你先去给安昱哥哥准备晚饭当报酬好不好？”

几乎没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能抵抗自己偶像给自己布置的任务，荀阳也不能例外。

安昱看着荀阳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小屋里，顺手找了些树枝在沙子上随意的划拉出人走动过的痕迹，轻轻的在陷阱的边缘留下自己的脚印——安昱小心翼翼的踩上薄薄的沙子上，一边控制着力道让自己不至于踩中底下的尖刺，一边让脚印看上去足够真实。越干净的地方越容易让人产生疑心，但凡人走过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痕迹。

被树枝和脚印扰乱了的沙子或厚或浅，有些覆盖着陷阱的沙层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细微的铁刺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安昱无意间看到了在落日下熠熠生辉的尖刺，鬼使神差的，他蹲下身，伸出自己白净而细腻的手指轻轻的、又轻轻的触摸上泛着锈红色的顶端，鲜红色的血珠顺着细小的伤口滑落在锈迹斑斑的铁刺上，又顺着崎岖不平的锈迹落到黄沙上——

没有感觉。

安昱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他看着自己手指上冒出的光滑而又圆润的血珠，又逐渐沿着手指的弧度滑落，形成一滴又一滴的血滴，在沙漠的黄沙中绽开成一朵朵血色的小花。他随意的擦掉自己手上的血珠，在液体笼罩下的细微伤口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铁锈碎末，但那道对常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的小伤已经愈合如初，似乎安昱从来没有触摸过那个裸露在外的铁刺一样。

安昱静静得看着手指间的碎末，这是他又一次直观的面对着自己的身份。他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情感逐渐丰富又逐渐苏醒，或许他的触觉也会一点点的回归。但显然，他丧失的一切并不是都能回来的。

蹲在小屋墙外的安昱突兀的抬起头，他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看着自己，是临川吗？

安昱抬起头，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背着猎物回家的荀瑰。

逆着阳光，荀瑰的脸被人类最容易上当受骗的器官模糊进了阴影里，安昱看不清荀瑰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是否看见了自己的动作。

“安昱哥？”荀瑰开口就像是最平常的寒暄一样，他嘴角总喜欢挂着浅浅的笑意，好奇地问：“是小阳找您有什么事吗？我最近比较忙，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