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是个良善的,虽之前有些天真,但从其言辞中可见是有些机敏的,又没个去处,
没有直接告诉少年他们的打算,谢仪旁敲侧击了一下,林全便答应下来。
林霁和谢仪对视一眼,眼中皆含笑意。
谢玄之本就心疼林霁此前遭遇,如今见了个同样少年孤身只能与难民为伍,却又心怀不甘的例子,总是心软了些;
至于林明远,他不日便要同谢仪分离,届时只有兰城的人跟在谢仪身边,他总是有些不放心的,这种他们“自己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三人吃罢,正要往外走去,却不想,正经过这大堂时,被人叫住了。
一侍女挡在他们面前,言辞诚恳,低眉顺眼,但路却是挡的严严实实,“二位留步,我家主子有要事相商。”
抬头望去,只见二楼包厢两名女子正笑着望着他们,是那“群贤院”中两位摸不清身份的江南女子。
事发突然,谢仪神色却没什么变化,还带着笑意,按礼回应一番,照着侍女的指引,便和林霁一道上楼去。
兵将挡水来土掩罢,总是有些他二人预料不到的事。
入了包厢,两位侍女便把林全引走了,带上门,此处便只剩他们四人。
这两位江南女子皆起身,与他二人一同入座,礼数周全,
蓝衣女子主动斟起茶,“久慕谢姐姐宏才,今日幸会,我二人难以自禁,邀姐姐小叙,此地偏僻,招待不周,还请姐姐见谅。”
女子温婉,吴侬软语,典型的江南腔调。
谢仪面色不改,这是识得她,但如今他们是坐在这酒楼里,便是可以再谈。
江南女,若是世家之人,晓得她也是正常。
“遥想当年,我尚灵智混沌,谢姐姐已是名满江南,谢家玄之,谁人不知,此后又入京城,得太后亲赞,双姝之名传遍天下,当真我辈楷模。
却不想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姐妹二人都觉甚为可惜,一代佳人,怎的如此便陨了。如今在这西边小城见到谢姐姐,我二人实在喜悦……
如姐姐有什么需要,我们虽力微,但也可助力一二。”
熟悉的话术,转了半天,没进正题,说来尽是真心,仔细品去却不过利益,谢仪面色淡漠,她虽近几年不如此言论,但正如两人所说,她乃江南典范,这等弯绕,不过尔尔,
“玄之不敢当,如今不过一介布衣,没什么志向,便谢过二位妹妹了。”
这一开口,便是坐实了她谢玄之的身份,也是把把柄递到了这姐妹二人手中,身处劣势,以退为进,也可换点信息。
一旁的黄衣女子更灵动些,终于接过话来,“我二人是叶氏旁支女,奉大公子之命来西北,做些小买卖,只打算同那胡氏联络联络,遇见这等乱象,可令我二人惶恐。”
叶大公子,若说她谢玄之是江南女子榜样,那这叶公子便是江南男子楷模,端的是个芝兰玉树、算无遗策的君子做派,这姐妹是表明立场了,江南世家也是想来兰城掺和掺和,其他变乱,却是不管了。
但江南西北路远,谢仪可不觉得那位叶公子是心血来潮,便派了两位本族人过来,说不得这里什么人,和那江南世家常有联络。不过之前看胡三娘子和徐清模样,不像是认得她的,能提前这么久知道事情走向,该是个高层才对。
至于这所谓变乱,这姐妹二人必然是提前知道一二的,瞧着可看不出半分惶恐。
如此今日谈话目的便明晰了,这是江南要在西北布局了,担心她个变数会有影响呢。
至于什么谢仪本该死了,多少年前的老黄历,没几个人真正在意,如今京城已乱,只要江南谢氏还在,她谢玄之总是有些影响力的。
江南世家,这水是极深的,若是可以,谢仪还不想和他们牵扯到一起。借胡三娘子的势,还有操作余地,但若是借了那位叶公子的势,说不得便被一口吞了,后续可就由不得谢仪了。
“我与林兄自京城出发,不过游历山水,瞧瞧这山河美景,如今在兰城停留几日,便要离开了。说来惭愧,我二人前些日子被贼人劫了些钱财,幸好林兄与这地徐知府是同乡,得了些接济,也就先在胡三娘子宅中暂住几日。”
谢仪此语,也是表明自己没有与叶氏争抢之意,自己现在身无长物,不过一过路人罢了。
瞧这姐妹神色,也是晓得徐清胡三娘子关系的,已是信了五成,再等二人去查查他们行迹,便该信个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