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光的非法行为……难道只是个插曲么?
他暗暗起了疑心。
“对了小伙子,你经常来山上吧……”
师傅一用力,拽断了根树杈,叶子窸窸窣窣落下来。
温霖俯身拾起尼龙线,外衣兜里藏着的物件坚硬地滑到腰侧。
“我想顺道问问,你看没看见一个哨子,有点儿旧,吹出来的声音和鸟儿叫差不多。”
那张脸仍然笑眯眯的,可他听得出来,其实对方根本不抱希望。
只是顺带着问一句。
问一句,就能留个念想。
“当然。”温霖站起来,把尼龙线捆成一卷,右手伸向口袋,“在我这儿。”
安唯在山上捡到的鸟哨,后来转交给宁蓁。哨子早已老旧发黄,表面留下磕磕碰碰的划痕,至少制作于四五年前。
对,至少。
如果保存得当,就算二十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今天的目的,是来代替师姐物归原主。
“我的朋友宁蓁说,福缘寺有一双一直窥视她的眼睛。”
温霖故意念重了她的姓名。
视线里,师傅捧来两只粗砺的手掌,克制着失而复得的激动,郑重地接住那支鸟哨。
“那个人……是您吧。”
*
车窗紧闭。玫瑰香味愈发浓烈,心脏像个水泵,浸得整个后背潮湿淋漓。
红灯太漫长,莫昭点了根烟,尼古丁的雾气缭绕氤氲。
“我做的一切?”
宁蓁盯着前方刺眼的红光,装作若无其事。
“嗯?”男人慵懒回应,“慕容殊在婚礼上的戏,不是你在帮忙么。”
她脑内骤然一声轰鸣。
他知道了。
策划殊姐出逃的那件事,他知道了。
“我……”
她没想好要怎么掩饰,正巧莫昭在此时打断她。
“你一个人在婚礼现场乱窜,肯定有什么目的。”他笑得颇为满意,“可我没想到你真能帮我扳倒成理。”
烟味呛入鼻腔,宁蓁忍不住咳嗽两下。
没错,是我一个人。
至少他没怀疑到小唯她们头上,不能再让他追究下去。
“不对。”她试图转移话题。
“哪里不对?”他玩味地挑起眉毛。
红灯变黄再变绿。
“你不爱我。”
你爱我,却在我面前抽烟,让我淹在恶心的焦油里。那不是爱,可惜她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不懂。
车子随前方车流行进,启动一瞬间把她身子往后甩。
莫昭没有解释,只是笑:“我不像五岁小孩,还得证明。”
她抬眼,悬臂指示牌从头顶飞掠而过,蓝底白字,右转箭头指向郊区。
“蓁蓁,你也不需要。”他继续说,“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
男人游刃有余,似乎亲耳听见了宁蓁胸口的心跳。
每分钟一百二十次。
的确,她的心脏正在狂跳不已。
“那是因为我喝了咖啡吃了芒果,咖啡因过量,加上不耐受的食物。”
上回在餐厅,莫昭把芒果甜点推到她眼前。
“哦?”他饶有兴趣,“你对芒果过敏么。”
宁蓁忽然觉得那个随意的举动并不简单。
“……你知道我吃芒果有这种反应。”
她抱着怀疑说出这句话。
“是吗,我不记得。”
不,你记得。
大学的时候我还照顾不好自己,没听说过咖啡因过敏,也搞不清哪种食物让我心悸眩晕。
但是你清楚,因为你曾经在同一家餐厅、同一个位置,把同样的芒果甜点递给我。
——“你的性格的确会导致这一点……你太敏感,太没有安全感,让人觉得很累。”
年轻的她委屈得泪流满面,那时,莫昭给她的芒果慕斯插上了汤匙。
——“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你。”
——“吃甜品吧,能让人开心点。”
宁蓁想起来了。
那晚,莫昭已经发现她对芒果制品不耐受。她说自己头晕乎乎的,心跳很快,怎么回事。年长的男友搂着她的肩,体贴安慰道,你只是太焦虑了。
他一直记得。
她的背开始麻木,渗出冷汗,连带脖颈僵硬起来。
一定不止这一件事,莫昭记着的,她却忘了的事。还有什么……
车子突然急停,又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
玫瑰香味,烟味,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边的笑意与五年前无异。
“就算过敏,你不是也自愿吃了么?”
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在“自愿”二字上倾斜重心。
她无可反驳,所有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
“上回有咖啡芒果,现在呢。现在你的心跳不是一样快?”
莫昭以善用的反问句结尾,掐了烟。
她捂住口鼻,心悸,头痛,又隐隐地晕车。车窗慢慢降下,风吹进来,却缓解不了身心的苦闷。
直到男人左手拿出一个方盒,殷红的缎面,啪的一声拨开。
是钻戒,曾经在山间雨夜被宁蓁冷冷拒绝。
“拿着吧,蓁蓁。过了今晚,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