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也有女子肩扛手提,忙碌穿梭,老板竟然穿得破破烂烂:“哎呀,能让她们挣得一份收入养家嘛,这有什么稀奇的?”他转头喊道:“休工一会儿,来喝茶啦。”
众人洗了把手,围坐在一起,慢悠悠喝了一盏茶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崔海蓉驻足观看了许久,心中波澜起伏。她们不用困守在内宅之中,不用整日围绕着锅碗瓢盆,而是能够走出家门,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
崔海蓉着急寻觅合适的宅院,牙人陪着她穿梭于大街小巷,几日下来,她相中了一处,宅院不大,胜在闹中取静,一株老树亭亭如盖,四季常青。
牙人见她一介弱质女流,听她口音就知她并非本地人氏,便漫天要价,口中将宅子夸得天花乱坠,狮子大开口便要价八十五两银子。
崔海蓉素来精明,对着牙人,她嫌弃院中有石板松动,又挑剔屋内的家具太过陈旧,后院墙根处一片潮湿,说是排水不畅。
阿芜见崔海蓉将牙人说得额头冒汗,脸上堆笑,嘴上再不敢胡乱吹嘘。
阿芜在旁边也跟着帮腔,周旋了数日,最终崔海蓉用七十两银子,将这处宅院收入囊中。
崔海蓉心头高兴,带着阿芜去了宝光楼,让她随意挑选中意的脂粉,感谢她这些日子的辛苦,又亲手给赵灵犀做了一个香囊。
赵灵犀听闻崔海蓉置办了宅子,心下暗暗艳羡。
崔海蓉无夫无子,孤身一人,义安郡本地有无男可立女户之事,赵灵犀念她要在此地安身立命,便遣人知会官府一声,言明崔海蓉于义安郡立“女户”。
官府自然奉承,立户之事毫无阻碍。崔海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从此身家清白,独立门户,再不必依附他人。
崔海蓉有了自己的产业,她不想着嫁人,无需伺候一大家子的老小,更不必受婆媳妯娌之苦,日后只凭自己的本事谋生,倒也自在得很。
待崔海蓉安顿妥当,添了两个丫头,购置了些日常用具,赵灵犀遣人送了文房雅器、缂丝屏风,湘妃竹制四季花卉帘栊。
众人见王妃对她另眼相待,有心思活络的,也笑着登门温锅,倒是热闹了起来。
赵灵犀与崔海蓉商议起筹建永兴达分号的事情。
义安郡沿海,商贾云集,来往船只不绝,二人初衷,不过是想将贩货鬻物之业做得更大,也能给百姓提供更多的营生机会。
崔海蓉对赵灵犀的眼光深信不疑,何况背后有袁晁的支持,铺子开张的很是顺利。
听说有个女掌柜要招募人手,百姓络绎前来。
管事等人都已由王守成定下,崔海蓉只招募些女子,她们生活窘迫,不得不出来谋生,需要挣钱贴补家用。
崔海蓉坐在屋中,面前一张榆木高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她看向面前站得规规矩矩的女子,挨个问道:“识字吗?会算账吗?以前做过什么活计?”
大多女子都摇头:“不识字,也不会算账。但奴家手脚勤快,什么粗活都能做,只求能有口饭吃。”
也有在家中帮着打理过小本买卖的,只因家中重男轻女,她们即便年岁已长,帮衬着家里的兄弟,仍尚未婚配,只做着给父母兄嫂挣钱的活计。
如今听闻永兴达招募人手,又有女掌柜坐镇,便鼓足勇气,欲自谋营生。
崔海蓉一一记下她们的姓名,问清了来历,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对着赵灵犀回道:“娘娘,当我们的生意做得足够大,给朝廷交的税银足够多时,商人的地位,总能得到提升的。天下女子也能有更多的机会,不必困守内宅。”
赵灵灵犀摇了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瞧王弦高,祖上几代人便已是巨富,他家累世经商,富可敌国。即便这样,他依旧是居于末流,被视为逐利之辈,不入仕途,不得重用。”
她看向崔海蓉:“只凭你我的微薄之力,想要扭转这根深蒂固的观念,实在是痴人说梦了。眼下,我们只能让他们有个营生,不为吃穿发愁,能有口饭吃,便是功莫大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