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主宅。
“还没醒吗?”
绕过几个庭院,醒过来的天内理子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匆匆赶来,询问不知为何坐在外面的夏油杰。
她试图透过窗户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可是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并不具备让她透视的功能。
两个小时前,她被救出来后,家入硝子简单地查了一下她的身体,除了一些昏迷类的药物残留,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当时硝子就心道不好,果然,夏夏这边情况不太妙。
——如果敌人的目标真的是星浆体,最简单的做法是直接杀了天内理子,而非费尽心机地绑架;他们在五条悟的眼皮底下绑架了天内理子时就已经成功了才对。
“失血过多,硝子已经为她治疗了,按理说该醒了。”夏油杰蹙眉。
天内理子很少见到这位向来了然于胸、像只狐狸一般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现在想,五条悟嘴里十句有九句和夏夏有关,夏油杰又何尝不是呢?
“五条前辈怎么说……?”
“他没出来过,只让我们都回去,别影响到她休息。”
怪不得完全没见到七海他们。
天内理子恍然大悟。
她抿了抿唇,不再多问,跟着坐在了长廊上,等待着里面的情况。
……
夏夏许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自从前世的记忆完全复苏起,她就三不五时地彻夜不眠。
身体透支严重,外加一次性失血过多,家入硝子说,她的身体简直就像是快被抽干了血,可以想见对方抽了多少管。
一丝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到病床上,女孩子的睫毛颤了颤,好半晌后却没力气似的睁不开眼。
站在她病床边低头看着她的五条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声音清淡:“继续睡吧。”
也不知道她听懂了多少,就见她皱了皱鼻子,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哼唧了两声。
……
真是的。
五条悟想。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表演恃宠而骄。
大概是想要和他对着干的信念冲破了一切困境,五条悟看着某个没良心的家伙愣是将似乎失去了神经反应的眼皮肌肉强行抬起。
一双黑色的、有些暗淡的眼睛缓缓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她说:“饭呢?”
五条悟:“……”
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于是,直到某位小祖宗吃饱喝足,五条悟才双手环臂,开始教训:“老子之前怎么教你的?遇到危险见机行事。那绳子能压制咒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解开的东西,你挣扎有什么用?硝子说你手腕的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直接骨肉分离了。”
“见机行事的另一个意思不就是不要坐以待毙?”有了精神的夏夏振振有词,她靠在靠背上,打了个哈欠,“他们不杀理子,那肯定是冲我来的,我连挣扎都不挣扎,那不是摆烂等死?”
“你没有仇家,你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也知道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如此,他们肯定不会杀你。”五条悟弯下腰,摁住夏夏的肩膀。
他单膝跪在地上,抬着头和夏夏对视着,让她看清楚他的神情。
认真、严肃、不容反驳。
“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你的命和身体是最重要的。懂吗?”
“……无论什么情况?”夏夏低头看着他,没忍住,伸脚踹了他一下。
毫无防备的五条悟差点摔了个趔趄——他的无下限在夏夏面前像纸做的:“你自己都做不到,少在这里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了。”
“?老子什么时候没做到?哪次没护着你?”
“我说的是你自己……算了,那就算是我吧。那假如一边是世界毁灭一边是我,你选谁?”
“为什么世界毁灭和你有关系?”
“因为要毁灭世界的是我。”
“……”五条悟说,“你中二病开始了?
“不敢正面回答了?”夏夏嘲笑他,“为了你们咒术界那些破事,毫不犹豫就怀疑我的五条君?如果真确定我是那幕后黑手,怕不是会大义灭亲吧?毕竟在你心里,没什么比你的‘保护世界’的责任更重要了。”
五条悟“啧”了声:“一件事你要记多久?还在这上纲上线。”
他们对视着,毫不相让。
片刻后,夏夏敛下眼眸,觉得很无趣似的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好像在无形之中认定了什么,给他判了死刑。
五条悟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承认朋友们调侃的没错,他就是把眼前这家伙惯得无法无天。
可他们又知道什么呢?这家伙还是一个小小的团子时就陪在了他身边,他一点点地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养成亭亭玉立又带着小娇纵,可永远善良地帮助着每一个人的女孩子。
她会扁着嘴蹲在他身边,吹着他的伤口,像他哄她时一样和他说“不会痛的”。
她也会攒着零花钱给他买礼物。
她还会一遍又一遍地抱着他的脖子嬉笑打闹。
这是他人生中最亲密的存在,他就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是自从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找上她后,她原本只是三不五时深夜因为噩梦才会出现的愁绪再也没有消散。
所以他打着和同僚们一起去游乐园的旗号,带着她来游乐园散心,谁知又让别人钻了空子。
可恶。
五条悟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抹去她的记忆好了。
让她一片空白地重新开始,也好过她现在这样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