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就是在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你有没有梦到过,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荣青叉起腰来,又走到随潮生扭头后的方位,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随潮生把眼神挪到她脸上,一双眼睛明晃晃的亮着光,好似很期待自己的回答,他微不可察地滚动下喉咙:“不知道。”说完像风一般抬脚离开了风雨桥,走到另一边石板路上。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荣青眨巴眼睛看向快要走远的人。
难不成也梦见过,只是没能像她这样记得很清楚?
“你等等我啊,不是说好等我的吗?”荣青懒得再想,干脆跟上前去。
溪水哗哗向西流,夕阳也裹挟着飘散的炊烟拉下了夜色沉沉的帷幕。
夜色如墨,枫息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乌罗踩着枯叶潜到树下,从怀中掏出一枚泛着幽蓝寒光的窃灵钉。
“枫息树活不过三月?呵......”他冷笑一声,将钉子抵在树干上,“今夜就让你彻底枯死。”
“叮!”
一道银光突然击飞他手中的钉子。
乌罗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地抬头:“谁,谁在哪?”
只见燕惊月斜倚在树杈上,指尖还拈着一片未落的竹叶。
“是你!”乌罗瘫坐在地上,“都是你这个中原女子害我!”
“等你多时了。”她轻巧跃下,一身黑红色衣袍随风轻扬,“害你,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吗,阿普朗怕是早就察觉了吧?”
“哼!”乌罗扭头冷笑。
树后转出同样身着赤衣的祝姝,她踢了踢地上滚落的钉子,嗤笑道:“赤焰盟就给你这种破烂,你到底还是不是苗疆人啊?”
乌罗脸色铁青,从地上暴起扑向祝姝。
还未近身,就被燕惊月甩出的银剑割破手臂,疼得他抱起胳膊在地上乱滚。
“劝你老实点。”燕惊月一脚踩住他后背,“白日就见你鬼鬼祟祟,想必前日夜里,也是你让枫息树枯死的吧?”
祝姝蹲下来揪住乌罗发髻,使劲一抬:“天一亮就把你拖到寨门口,让大伙看看是谁在害枫息树,还青妹一个清白。”
“不急,小姝。”
燕惊月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沉静地望向夜色深处。“寨子里恐怕还有赤焰盟的眼线,留着他更有用。”
说着,她从袖中抽出一张人形纸符,指尖在符上迅速勾勒几笔,随后猛地一掌,将符箓拍进乌罗后背。
“去吧,好好做你的赤焰盟傀儡。”
乌罗浑身一颤,眼中的凶戾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他木然地站起身,四肢僵硬如提线木偶,一步步消失在黑暗里。
祝姝蹙眉:“师父,何必留他?身为长老却勾结外人祸害苗疆,死不足惜!”
“还是这般急躁。”燕惊月斜睨她一眼,“若非荣青他们,你那几日在广都城怕是要吃大亏。为师平日如何教你的?”
祝姝抿了抿唇,低声道:“戒骄戒躁,临危不乱……方为剑修之道。”
燕惊月负手而立,夜风拂动她的衣袂,“走吧,鱼儿自会浮水,我们只需静待收网。”
明月孤悬,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栖云镇边上的雾林,林中深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紧接着草丛簌簌而动,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转瞬又消失在浓雾之中。
三更的梆子声刚敲过,栖云镇上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一切归于死寂,连虫鸣夜鸟叫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微明时,一个挑着货担的小贩穿行在晨雾中,当他转过街角,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被雷击中般猛地扔下货担,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嘴里狂呼乱叫,像是看见了什么吓死人的东西。
在他身后的青石板上,打更人的尸体横陈,紧握锣梆的手被生生扯断,甩在几步之外,胸膛被利爪撕开骇人的裂口,内里空空如也,所有脏器都被啃噬殆尽。
凝固的血泊中,支离破碎的尸体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
天光乍破,晨雾缭绕的山谷里,隐约传来鸟鸣。
苗疆寨子里,依彩围坐在火塘边上,手里捏着一封信笺,许久未出声。
“怎么了依彩,这信里写了什么?”荣青放下手中茶碗,凑近问道。
“是安吉阿妈托人带来的。”依彩的声音有些发紧,“林蚀解除后,有猎户要去栖云镇,特意去翠英谷想找阿勒古大哥领路。可是...”她顿了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安吉阿妈说阿勒古大哥应该和我们在一起,但猎户却说在苗寨没见到他。安吉阿妈觉得蹊跷,这才写了信来问。”
二人不约而同想到地底下,化作连理枝缠绕死树的阿勒古和依云。
李有崖接过话来问:“安吉阿妈还说了什么?”
“她说,林蚀已经解除,希望阿勒古带依云回到翠英谷完婚。”依彩说完,手里紧紧攥着信纸。
“也是,我们离开这么久,还是得把这些消息带回翠英谷,这些事瞒不了安吉阿妈太久的。”
“好。”依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