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三上竿时,荣青被客栈大堂传来的的喧嚷声惊醒。
她揉着酸涩的眼睛坐起身,昨夜随潮生镜中妖魄暴走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手指上似乎还存留着他肌肤滚烫的触感。
荣青一个激灵跳下床,抓起外袍就往身上套,冲向随潮生房门,“咚咚”地敲起门来。
“随潮生,开门!”
隔壁李有崖问声推门,摸着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随兄弟一大清早就出了门,说是要去雾林查探,可我总觉得他...”
“那我去找他!”荣青打断他,腰间的小灯铃随着急促的动作叮当作响。
她没敢说夜里发生的事,那镜子里困着的东西,此刻是属于自己和随潮生共同的秘密。
今日天气正好,穿透薄云的阳光驱散了晨雾,青石板筑成的街道上,荣青放慢下脚步。
许是客栈老板娘将昨夜他们驱除蛊女的消息传了出去,大街小巷上多了些清除道路杂物的镇民,还有部分沿街小贩开始叫卖。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生存保住了,那接下来总得把日子继续生活下去。
只是有这么一个人坐在小路旁的茶摊前,整个人的气质与这井然有序的市井生活别然不同。
白日里的阳光都照不散他此刻阴沉的气质,应当说这样一个人是不会出现在远在中原边境外的一处小镇。
那人独坐茶摊,一身与随潮生如出一辙的绛紫色长衫,周身气质像是将白日里的阳光都吸尽了般阴沉。
他似有所感地转头,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与荣青视线对上。
荣青心头一跳。
这人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分明和随潮生梦中那个哥哥所带的氛围如初一辙,只不过不是同一人。
青年举起茶杯朝荣青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忽而在青天白日之下消失在桌前,只留下几枚付钱的铜板。
茶摊老板回过身来正准备往他茶壶里加水,大,捻起桌上铜板揣回围裙兜里,嘴里也忍不住念叨一句:“诶,这人去哪了?”
荣青深吸一口气,这人是谁?
是随潮生他哥派来的吗?得赶紧找到随潮生才是。
雾林边缘的瘴气随着日头的明媚,消散得如同一层薄纱,随潮生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慢慢迈着步子,不知道何去何从,右肩伤口随着动作传来阵阵刺痛。昨夜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荣青温软的手掌贴在他背脊上,还有那句“我只认你”。
“是梦吧...”随潮生拂过怀中物外镜,可清晨醒来时,裂出一道缝的镜子躺在枕边,显然告诉他夜里发生的并不是梦。
荣青...你都看到了什么?
怀中的镜子已经裂了道缝隙,他想到随江岚之前说过的话。
“也不知道咱们的爹爹是怎么想的,用物外镜分离你的妖魄,可他难道不知道,这镜子每动用一次,里头妖魄吸收的妖力就越发充盈,直到物外镜困不住妖魄时,它便会破镜而出,你不照样还是会变成妖。妖就是妖,这就是你的命。”
随潮生闭上眼睛,就算是妖又如何。
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他浑身僵住,随后拔出长剑,势如闪电地挥开朝自己突袭而来的长鞭。
长鞭被甩在一旁树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许久不见,你这剑术倒是越发精进了。”那人从树后走出,脸上挂着一抹阴笑。
“延凌。”随潮生冷眸注视,长剑所指。
“阁主让我提醒你。”延凌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之地传来一样,惹得随潮生听了有些心烦,“离炼丹期限不远了,要么带回妖丹,要么就用你母亲来祭炉鼎。”
他将长鞭收回手中,缠绕了几圈,嘴里的话意有所指:“听说你有了同伴,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你是个妖呢?”
听见延凌这话,随潮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的情绪,逐渐变得愤恨起来,若不是因为天海阁,若不是因为随江岚,他何苦沦落于眼下这般境地。
手中长剑一闪,直取延凌咽喉。延凌身形闪过,借用一旁树干躲过,随后甩出手中长鞭,如毒舌吐信一般缠绕上剑身,又似在鞭头长了双眼睛一般,朝着随潮生握着剑柄的手腕袭来。
随潮生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另一只手起诀,金光一闪,将鞭子硬生生弹开来,强劲的法力气劲惹得延凌疾腿数步,踏碎地上无数落叶枯枝。
“金光咒!你倒是记得清楚。”延凌眼中恨恨,长鞭舞成一道屏障抵挡随潮生的剑招。
但随潮生剑招出得极快,已经突破鞭影,顺势刺中延凌肩头,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延凌吃痛,鞭势越发凶狠,又从怀里掏出随江岚给他的法器,连同长鞭一起砸向随潮生。
重重术法招式之下,湿润的泥土和周遭草木上留下几道裂缝。
随潮生提身躲开,轻点长鞭,身子一扭稳稳落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