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泽是隔天早上八点的航班飞海口,落地正好十点。
他们这儿地处市中心,离机场有点远,公司特地派了专车来接。
门铃响起的时候,林屿和林世泽正在各自的浴室洗漱,陈潮在厨房拿烤箱烤面包,客厅的智能音响正播着海口当地的晨间新闻。
声音不大,却将将盖住铃声。
“潮儿,快开门。”浴室传来林世泽的喊声,“你小何叔叔来了。”
“好。”陈潮一听,赶紧放下面包夹,快步朝玄关走去。
门一开,站在门口的却不是林叔叔的助理小何,而是一位打扮时髦的女性。
女人剪着利落的短发,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挎着包,涂着鲜红的口脂,冲他微微一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陈潮愣了愣,连忙错开身:“快请进。”
“用换鞋吗?”女人问。
“不用。”陈潮把她往屋里引。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突然到他都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人就已经进了家门。
不对啊,不是小何叔叔吗?
怎么来了一女的?
也是林叔叔同事?
要跟林叔叔说一声吗?
“你们家还挺热闹啊。”女人四处打量着屋子,回头问他,“你爸呢?”
“不好意思,刚听新闻没注意。”陈潮走进客厅,伸手将音响暂停,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他指着浴室的方向,“林叔叔在洗澡呢,要等会儿。您先坐。”
“行。”女人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语气很轻松,“你是陈潮吧?林屿他哥。老林跟我提过你,直夸你懂事儿。”
“……对。”陈潮顿了顿,点头。
“你弟呢?”女人说着,从包里拿出气垫开始补妆。
“在楼上洗漱。”陈潮说。
女人没再说话。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陈潮有些局促地问:“那个……您喝点什么吗?”
“我姓章,立早章,你可以叫我章阿姨。”女人抬头看他一眼,又接着补妆,“水就行,谢谢。”
“好。”陈潮点点头,“稍等。”
虽然他很少听林叔叔说公司的人和事儿,但听这位“章阿姨”从容随和的语气,又称林叔叔为“老林”,想来他们间的关系应该挺熟络的。
正当他思索时,楼梯传来林屿的声音:“潮儿,我书包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脚步突然顿住,目光落到沙发上坐着的陌生女客上。
“你就是林屿吧?”女人注意到他,缓缓站起身来。
林屿没有立刻回应,转头看向陈潮。
陈潮接低声解释:“是章阿姨,林叔叔的同事,来接他去机场的。”
“章蔓。”女人说。
林屿顿了顿,迟疑地开口:“章阿姨好。”
“小鱼儿好。”章蔓笑着说。
林屿眼神突然警觉起来:“您是我爸同事?怎么之前从没听他说过您?”
“正常。”章蔓不疾不徐,“我今年入的职。”
“章阿姨,”陈潮端着水走过来,“喝水。”
“谢谢。”章蔓接过,看了眼他。
“鱼儿,你书包给你拿下来了。”陈潮走到林屿边上。
“我爸这次是跟您一块出差吗?”林屿仍旧看着章蔓。
“嗯。”章蔓点点头,“我是这次项目的副负责人。总听你爸夸你兄弟俩,学习好还懂事儿,尤其是你,今天一见,果然不一般。”
“您跟——”
林屿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突然出现的林世泽给打断了。
“小章!”他喊了章蔓一声。
“林哥。”章蔓笑着走到他跟前,“你收拾好了?哎呦这头发还湿着呢,进屋再吹吹,别等会儿弄感冒了。”
“小何呢?”林世泽问她。
“在车里等着,你别怪他,是我要进来的。”章蔓晃了晃手里的水杯,“口干,讨杯水喝。”
林世泽皱着眉,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林屿,解释道:“这是爸同事,小章。”
“我知道。”林屿淡淡地说。
“你行李呢?”章蔓问。
“你先出去,”林世泽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我好几个行李,重得很,你拿不动,叫小何进来。”
“不急,”章蔓说,“你先进去把头发吹干。”
林世泽没说话,还是看着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哎呀好好好,我叫小何进来。”章蔓摆摆手,拿起沙发上的包,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冲林世泽抬了抬下巴,“你那扣子……”
“什么?”林世泽没听清,她人就已经开了门出去。
“你扣子,”林屿盯着他衬衫,“歪了。”
这下林世泽听清了。
但紧随其后的,是无尽的尴尬。
他故作从容地把衬衫重新扣了一道,又把衣服下摆扎进西裤里。
如此,仪容才算整洁。
但全程被俩小孩这么盯着,他心里不免心虚起来。揩了揩额间冒出的细汗,又发现自己头发还没打理,心里更慌了。
“叔。”陈潮提醒他,“时间还早,您先进去吹一下吧。”
“刚以为你小何叔叔来了,就出来看了一下。”林世泽勉强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烤箱“见缝插针”叮了一下,林世泽赶紧转移话题:“面包好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逃也似的进了房间。
一时间,客厅只剩下林屿和陈潮。
俩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你先坐。”陈潮率先打破死寂,走进厨房。
林屿站在原地,没动身。
适时,身后传来门铃声。陈潮从烤箱里夹出最后一片面包,正要取下手套去开门,林屿忽然说:“我去。”
陈潮愣了下,点头:“好。”
嘴上说“好”,但其实也不放心,生怕那章阿姨去而复返再搞得人措手不及,陈潮不动声色地盯着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