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缺的。”慕偕回道。
李熠正欲再问,慕偕又开了口:
“不过不知阿熠说的是什么人,若说的是打杂的佣人……自是一位不缺。”
李熠内心冷笑一声。
但他面上依旧挂着笑意,那桃花眸子里一片温存:“殿下啊,臣所言之人,是能够约束殿下您的人。”
“这话……是何意?”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殿下明白否?”李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此言不妥,他掀睫去看慕偕,却发现少年只是低头思索。
“阿熠说的,有道理。”慕偕自顾自说着,忽地抬起头来,唇边噙笑,模样温润,“莫非,阿熠想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李熠自觉失言,但,慕偕似乎没发现?
他这样一个北境长大的孩子,当年还真是一字不识。
他的诗书、礼乐皆是慕偕所授。
良久,慕偕才听到他的回话。
“为臣不才,若殿下不弃,臣自当尽心竭力。”
和曾经一样的话语。
御花园的假山石后,小皇子探出脑袋,悄悄盯着自家皇兄和这位李熠哥哥。
他毛茸茸的头发被风儿调皮地吹起又抛下,看上去就是一副乖巧可爱、暖暖软软的样子,小脸上满是认真二字。
他也想搞明白,怎么六皇兄在李熠面前就显得格外不一样呢?
牙雕的拨浪鼓被他攥在手心里,上面一片湿润。
慕穀其实不是宫里最小的皇子,但他性子绵软,听话懂事,所以特别招皇兄们和熙平帝的喜爱。
但是吧……
慕偕,也就是他的六皇兄,却似乎不是特别喜欢他。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因为无论是从行动还是话语上来看,太子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喜欢宠爱他,可是,他就是感觉,这不真实。
因此,他一直在观察自己的这位六皇兄……
————
深蓝色的背景下,系统“?”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同时给李熠发了一条新通知:
「宿主,您怕不是忘了什么?」
忘记……
“?”:对,忘记,您忘记了许多。
忘记了将军府百人尸骨未寒。
忘记了元佑帝杀你时的模样。
忘记了你迫切想要的事物。
————
李熠头痛欲裂。
他的眸前弥漫上一层血色,这猩红的颜色想要把他淹没。
铺天盖地的晕眩感……
东宫。
李熠从软榻上睁开眸子,清亮的瞳仁上结了一层冰雾,混沌了许多。
只是,不得不说……这双桃花眸多了些慵懒醺醉的意味。
榻前服侍的小太监见他醒来,道:“贵人不必急着起,奴才这便去禀报太子殿下。”
李熠叫住他:“且慢,都不急。”
他支起手肘,托着头斜倚在软榻上,慢悠悠地将锦被向上拢了拢,这才轻轻开了口:“你可知,你家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小太监歪着头,思索片刻,回答道:“极好,极好极好。”
嗯,极好……问了等于白问。
遂,李熠下了榻,自己去找慕偕。
哪知刚刚出了门,便撞见白袍的少年迈着步子向这里走。他眯起眸子,眼神危险,伸出舌头抵了抵牙尖。
“殿下……”
“阿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