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那掌柜直接瞪起两眼,满脸不可置信,本想扯下一块来看是个什么玩意儿挂在他脖子上烧焦了就值百金,可又不敢轻下手,于是只好挠破头卯劲回忆这东西是怎么挂到自己身上的,想了半天,突然指着田桑喊:“是她!大人,是她点爆仗炸我赌坊时,趁乱套我头上的!”
“你放屁!无缘无故我炸你赌坊做什么?我既有那么贵的裙子,拿去卖了也好,干嘛套你头上还烧成那样?得知有人拿这裙子去你的赌坊里销赃,我替我家夫人找这失踪的裙子,是去拿赃的!”田桑的语气很平和。
“你胡扯!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拿这么一条裙子来,你家夫人是谁?让她拿票凭出来!”
“什么票凭,发票吗?夫人回家了,只好劳烦县令大人去戚家请咯!”
一听到‘戚家’两个字,那掌柜立时哑口,姚颂则将田桑叫到案前,扶住官帽,探身问她:“庐陵县,那个戚家?”
田桑抬眼看他,点个头了事。
“当真!”
田桑眨巴眼,一脸真诚,至于那裙子,其实是上回她为丫头出气绑架爱妾回庐陵县途中,为不惹人注意,从爱妾身上硬扒下来的,后来忘了还,只是不曾想在今天起了大用,“上回你跟我家家主还有廖大人他们一同在戚家商量'百货楼市”那回,戚威那爱妾恰在咱们县,她实在貌美,回庐陵县时被贼人惦记,是我救了她,并且亲自送她回的家,然后她为了谢我,就说将那条裙子送我,那日我们不是见过吗!”
姚颂觑眼瞪着她,“是,是吗?“他姑且信田桑这一段说辞,可对于今天的事心中仍有疑问,刚想问,却被田桑打断,“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外人不知道那裙子已经送给了我,今天众目睽睽,裙子虽然被烧了些裙角,但整个样子和料子依旧能看出来,如今传出去,戚夫人的贴身之物被人盗去卖进赌坊销赃,你让戚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是,是吗?”
“最最重点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姚颂晃荡着脸颊那两坨横肉直摇头。
“是这赌坊为祸呀!本就是害人的行当,不晓得多少家庭毁在他们手上,今天这条裙子被盗去销赃,往日指不定还有什么偷的抢的被那些赌徒拿去抵了债,你说这赌坊该不该拆?这伙人该不该被逐出安复县?”
“啊?那么严重吗?”
田桑挠两下丸子头,瘪个小嘴,若有其事又说:“当然!戚家上头可有人,如今女眷的名誉被这赌坊毁了,他家爱妾,我的好姐妹怎么可能白受这委屈,这其中的厉害我也给你分析了,你自断吧!”
姚颂的头已经有点晕了,恍惚间看眼县丞,不知不觉就拿起界方,犹豫半晌闷声拍下去,接着朝堂下喊道:“大金赌坊不思正经盈利,纵容宵小销赃易污,有为教化,着……”
怎么这就宣判了?“大,大人!”大金赌坊的掌柜迷糊着讨扰道:“我们才是原告!她,她炸毁赌坊的事还没算呢!”
姚颂一听他辩解,霎就来了气,猛地爬到公案上指着那掌柜就骂:“你是原告你有理啊!你说你们平日聚众赌博本就搞得我安复县鸡犬不宁,前些时日还有个输光家财的被你们逼得杀了自家妻女,你……”
姚颂说的自然是浦苗乡,也就是田桑那乡的王麻子家的事,一说起他,姚颂心头就冒出个念头:‘会不会这丫头是为王麻子故意找这大金赌坊的麻烦?'没多久又自己给出答案:‘不会不会,非亲非故的,况且王麻子差点就把她杀了,怎么会……’
姚颂回过神,继续指着大金赌坊的掌柜骂:“你们啊,莫要将事做绝,多积些德吧!”骂完接着又一记界方,“堂下听判,大金赌坊招揽不察,以致宵小销污易污扰乱民生,今判……”
“大人!”那掌柜猛一声高喊,‘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起一块玉珏,哭腔喊道:“大人,今日坊中无故被人扰乱,柜中财物亦悉数被抢,如今这女子所污华裙之事尚不能定,小人不过微末掌柜,坊中之事纵死也不敢擅专呐!今有我主信物在此,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容下详辩呐!”
县丞将掌柜手上的玉佩递到姚颂面前,比着玉佩,在他耳边悄声道:“大人,是高家,城南那座庙宇就是人家捐款修建的!”
“高家!”姚颂一愣,情绪立刻缓下来,“哦,那什么,高家,呵呵……”也没说个所以然,他的懒官病又犯了,满脑子都是权衡,接着拍下界方,与县丞商量后,决定先将高家的一众人先行收押,等核实完再论,话里没提田桑,说明高家的实力比不上戚家,又田桑身后本就水深,可高家作为庐陵县的地头蛇也不好得罪,于是就想了个暂行收押的办法。
偏偏田桑不领情,“大人,你只将他们收押,未免显得不公平。”
姚颂瞪大双眼,觉得怕不是自己听错了,“啊?”
田桑浅笑,示意姚颂过来咬耳朵,“为了您的官声,您把我也下狱吧,免得人家主子来了你不好交代!”
“啊!?”
田桑表现得很随性,她拍了姚颂一把,“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之前呈了不少您的情,我也该还一两分的!你能把我跟我们乡的王麻子关一块儿吗?”
“啊!?”
“是她女儿英英有样东西要拿给他!”
“啊!?”
“你们别‘啊’了,到底行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