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这般,我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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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处的林公公见状,赶紧把围观的人赶走,一旁的月芽一步三回头,林公公干脆上手把她推走,天知道方才他多紧张,现在好了,一切水到渠成。
“姑奶奶走吧,被打扰姑娘和王爷。”
月芽错开林公公的手,“哼,虚情假意,方才王爷的神色我都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林公公闻言,立刻捂住月芽的嘴,“哟,姑奶奶这话可不能说,我知道你担心姑娘,但话不能这么说……”
月芽扯扯嘴角,冷哼一声。
“哎哟,姑奶奶求您了,我一把年纪了,我可不想掉脑袋。”
林公公担心月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把人带走。
傅闻璟深呼吸,平复汹涌澎湃的情绪,“抱歉,阿瑶我……”
洛瑶白嫩的脸上更是煞白,脚尖躲在裙摆里转圈圈,含糊地说了句,“没关系。”
不是我也没关系。
傅闻璟看着满院的鲜花,思绪飘回了十年前那个春天,没听到洛瑶说什么,但还是嗯了一声。
傅闻璟拉着洛瑶在台阶坐下,随手摘了一朵花,放在掌心,五指收拢,用力,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花瓣散落,花蕊零散,残败不堪地躺在他手里。
洛瑶不明所以,接过花朵,轻轻拭去傅闻璟手上残留的花粉和汁液,她知道哥哥不喜欢手上脏脏的。
“阿瑶,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傅闻璟声音冷清,“我娘去世,就是在百花盛开的春天,她穿着见我爹第一面的素白宫装,饮下了鸩酒,然后倒在了百花丛中。”
那日傅闻璟刚送夫子离府,一个名叫箬初的丫鬟来喊他,说是母亲找他。当时的傅闻璟以为荣安长公主是想考自己学问,撒腿跑到荣华阁,一进去傅闻璟就看到荣安长公主口吐鲜血,倒在花丛中。
他冲上前抱住荣安长公主,大声喊人,傅闻璟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有这么多血,能把衣裙染红,从里到外。
那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荣华阁鲜花盛开,浓郁的花香,他坐在门口,呆滞地看着随风摇摆的花朵,身后仆人太医府医甚至是从民间找回来的大夫,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后来,荣华阁的花香被浓浓的药香掩盖,傅闻璟坐在荣安长公主身边,一勺一勺喂药,可是那药就是不听话,从她的嘴角滑落,沾湿了帕子,弄脏了里衣。
林公公跟他说,长公主已经走了,但傅闻璟就是不相信,还是固执地一勺一勺喂药,似乎把碗中的药都喂完,她就会醒来。
可是,最后她还是走了。
“她明明跟我说,要陪我一辈子,可是她分明是去找父亲了,她怎么可以食言。”傅闻璟声音微微颤抖,五指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掌心。
“哥哥。”洛瑶小手覆上紧握拳头,用力掰开五指。
洛瑶担心他情绪激动自伤,一手和他十指相扣,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就像当初在扬州驿站,李婆婆安抚自己一样。
两人静默,相顾无言。
在洛瑶的安抚下,傅闻璟总算缓了过来,他垂眸看着洛瑶的小脑袋,鼻尖是鹅梨帐中香和浓郁的花香,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讨厌花香了。
洛瑶靠在傅闻璟手臂,困得眼睛已经闭起来了,但手还是一下一下拍着傅闻璟的后背。
傅闻璟微微低头,鼻尖抵住洛瑶的发髻。
阿瑶,你说我该如何办才好……
洛瑶迷迷瞪瞪,下意识脱口而出,“哥哥别怕,阿瑶陪你一辈子,一辈子……”
傅闻璟像是做了重要决定,声音沉沉,“好,一辈子,不许……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