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人一马的照片。
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和楼七月聊得有些投缘吧,宋长生想着“此去一别,不会再见”,鬼使神差地偷拍了一张,打算留个纪念。
那时的楼七月正半弯着腰,抬起腿躬身在木桩前系鞋带,他的身后是正在甩头的小八。
“我靠,”宋长生难得失态,竟有一种原来如此的荒谬感,“原来是他啊……”
照片里的楼七月低着头,侧脸的角度,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头发毛茸茸的,看着很温驯的样子,但是他抬高的小腿,露出了半截皮肤,上面赫然盘旋着一道疤。
宋长生有些惊讶,喃喃道:“等一下,等一下……”
他继续往下翻相册,找出了几天前在三星堆博物馆拍的照片,那是一对小情侣用拍立得偷拍的,不过他俩主动过来把相纸送给了他。
照片很快就显像了,他用手机拍了下来发给舅妈看了,相纸还放在他的行李箱里,这会也不好回房间拿,不过他的手机上还有存着。
这张照片里的他正在“三星堆博物馆”的指示牌下边准备过马路,侧脸微抬,身形修长又单薄,但在拍立得略暗的光线效果下,显得他整个人有些轻淡孤独。
但显然拍照的人确实有些偷偷摸摸,宋长生只占了照片的左半边,右半边里,有个蹲下的带着口罩的男人,他扶着一个小姑娘,歪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这个人就拍得不那么清晰了。
宋长生吃了大半,把残余收拾好往垃圾桶一扔,匆匆回了房间,翻出来那张相纸。
左右手一对比,两人的身形渐渐重合,“还真是一个人啊。”
宋长生一时哑然,他的心这会儿还有些怦怦跳,还多少有些怅然。
这实在神奇的缘分,可再想起楼七月当时似在开玩笑的样子,宋长生此刻却也是心态平静了。人与人的相遇相交,本来就是看因缘,突然想来,值得他感慨一句,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宋长生回了几条亲朋的消息,处理了一些直播相关的事宜,起身拿了衣物,去洗浴房收拾了半个小时。
等洗漱出来,宋长生上到二楼拐角,这儿的平台正对着一扇巨大的窗子,此刻窗子大开,窗外是林立的高楼,但这扇窗对出去,远处的高楼恰巧整齐地排列在两侧,显出中间又窄又远的视野。
视线可以看到的最远处,露出半栋青瓦铺的矮房,和它后边冒出一些的圆顶高楼:
青瓦以上的天空被分成了三份,最下边一份,粉澄澄一片,与透过云层的灰和属于太阳的明黄交织在一块;中间一份是灰蓝色的,占了一大片;最上边就只剩一条白色的线了。
——这是傍晚的伊宁。
宋长生掏出手机来,拍下了这个画面。
第二天闹铃响起来的时候,宋长生还没睡醒,他这一年来身体还算养好了,觉也足,于是乎按掉闹钟的时候,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他向来自律,打了个哈欠,就晃晃悠悠爬了起来。等洗漱完,吃完早饭,宋长生又看了会书。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虽是夏季,但对他而言也算不得多热,于是他回房间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出门跑步去了。
跑跑停停,跑步放松,一个多小时宋长生才回到青旅,虽然有些累,但却格外的放松。
这会青旅的工作人员都刚起来不久,王京川打着哈欠走到客厅,正撞见宋长生进门,青年穿着一身运动装,脸颊通红喘着气,但瞧着精神头很足的样子。
王京川一乐:“小宋啊你起的这么早啊。”
宋长生一看是这青旅的热心肠老板,回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对了王老板,热水在哪接啊?”
“嘿,这大热天,那有制冰机,”王京川示意角落,“你休息会,喝点冰的凉快凉快吧。”
宋长生笑着说:“没事,我就爱喝点热水。”
王京川一愣:“嗐,热水好啊啊哈哈,热水是健康。”他指了指前台旁边的机器,“饮水机在这,边上挂着一次性纸杯,随取随用哈。”
宋长生谢了一声,往房间去了。
王京川还有些古怪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还怪养生的。”
宋长生倒是听见这一句了,不过他只当做没听着。
等他换了衣服下楼来坐了会,陆陆续续也有几个新旅客来办理入住,人不多,但恰恰好,不吵闹也不过于冷清。
宋长生手里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他看了看小红薯的分享,打算去附近逛逛,看导航说,六星街也才大概三公里左右,可以顺便在附近吃饭。
青旅正在马路边上,打车很方便,附近也停着不少共享单车,蓝蓝绿绿的,还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