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洛哈特忽然说：“除了与哈利·波特在丽痕书店相遇，今天还有一个绝好的消息要和大家分享！那就是——今年九月，我就将进入霍格沃兹魔法学校，担任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

一瞬间，哈利觉得或许全场所有人都鼓了掌、吹了口哨，而他仍然被困在洛哈特的肩膀下边，不能动弹。

“教授……”詹姆斯撇撇嘴，“好吧，儿子，可能你这学期不得不自学了。”

“妈妈没让你买他的书吗？”德拉科问。

詹姆斯无所谓地说：“她自己邮购了一套。”

德拉科无奈地提醒：“如果妈妈知道今天的签售您明明在现场却没给她签回来一份的话，可能会不高兴的。”

詹姆斯心想我管她高不高兴？他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坚决地说：“我的妻子，买别的男人的书，我还得让他签名、给他付钱。笑话。”

德拉科嗤嗤地笑起来：“其实他的书挺有意思，我喜欢《与狼人一起流浪》那本。”

“当志怪小说看看得了，别往心里去。”詹姆斯提醒道，“他那本《与吸血鬼同船旅行》是一本纯粹的胡说八道，犯了很多事实错误，可见他应该根本没和吸血鬼同船旅行过。”他说，“而恰巧的是，咱们倒是有过。”

詹姆斯指的是蒂利亚。从罗马尼亚离开前詹姆斯留了她的联系方式，偶尔去魔法部晃悠的时候会在邮局给蒂利亚寄措辞非常客气的问候信——主要是关心她的科研进度。

德拉科点点头，为自己和真正有吸血鬼血统的人同行交流过骄傲。他仍然对哈利被困在台子上一道接受《预言家日报》的合影感到不屑。他撇着嘴翻着白眼，抄着两手站在那儿，对哈利的表现嗤之以鼻。

但这次他开口却没有把矛头直指哈利，反而说：“洛哈特真是毫无品味。”

或许他的话声音响了一些，一个年轻的小女巫听见了，立刻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凶光毕露，好像马上就要冲上来厮打德拉科似的。而德拉科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那小女巫立刻偃旗息鼓了，但德拉科并不知道那一瞬间站在他背后的父亲的目光有多么恐怖。

哈利好不容易走出众人的视线焦点，挤到墙边，今年刚准备入学的金妮正红着脸站在新坩埚旁。哈利提着满手的洛哈特的著作，完全没法为省了点儿钱高兴起来——反倒是韦斯莱家的经济状况，或许会很需要免费得到这些书。

哈利把书丢进金妮的坩埚里：“送给你吧，我自己再买——”

围观许久的德拉科不想再忍了，他此时一个箭步迈出来，同时张口就是：“你一定很喜欢这样被人关注吧？”他瞟了一眼金妮的坩埚，“哦，还很喜欢展现你的慷慨和善良！”

哈利直起腰，和德拉科打了个照面。

哈利有着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德拉科的冲动比以往显得异常，那种让他恶心的嫌弃少了许多，但攻击性依旧不减。

“别胡说，他不想那样！”金妮挺身而出，“何况哈利本来就很慷慨、很善良！”

德拉科身上本就不多的绅士风度完全离家出走了，他几乎一秒也没有犹豫地朝金妮斥道：“要你来替波特申辩？！”他讥讽道，“怎么，你想当头版人物的女朋友了？”

金妮的脸红了，分不清是害羞还是愤怒。

而看到金妮这副被调侃后反倒有些甜蜜的羞怯模样后，德拉科好似已经出离愤怒了。他正要开口继续针对金妮，哈利已经一步上前，把金妮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这时候罗恩和赫敏都挤了过来，他们没有哈利的名气，当然就没有免费的书籍，只好排队去买书，不过罗恩没有去讨要签名，赫敏倒是端着正经的表情抿着嘴让洛哈特给她签了一个。

“哦，是你，马尔福！”罗恩是个好哥哥，他一看金妮的脸色就不对，立刻就朝着德拉科发难：“你这张嘴又说了什么难听话？！”

“还有更难听的呢，你要听吗？”

德拉科站在那里，他两手空空，什么都还没有买，但完全是一副舌战群儒的气势。

“洛哈特这个没品位的新教授开了这么长的书单，一定让你爸爸妈妈非常为难吧！”德拉科又开始拿罗恩的家庭经济状况做文章，“每个年级都几乎是一样的书，不过大多数家庭没有韦斯莱们这么麻烦，不至于这么拮据还得一口气买下两套——”

他朝远处看了看正扬着甜蜜的笑容向洛哈特讨要签名的莫丽·韦斯莱，又恍然大悟地说：“哦，是三套，毕竟你妈妈真是喜欢这个‘小说家’呢！”

“他写的那是冒险的自传！”赫敏皱着眉头反驳。

“得了吧格兰杰，我已经大发慈悲给你机会去过罗马尼亚，你却不知道他在书里胡写吗？”其实德拉科也不知道，但他对父亲有绝对的信任，即便他没看过《与吸血鬼同船旅行》一个字，他也相信洛哈特一定在书里撒谎了，“这种美色也能让你昏头？！”

德拉科正在无差别地向所有和他说话的人攻击，詹姆斯靠在不远处的书架边观赏他威风八面的模样——挺搞笑，也挺可爱，如果骂人的时候别总冲着对方的父母去，会显得更有教养一点。

diss全场的后果，就是容易被揍，罗恩提着拳头就要上去替金妮、赫敏和妈妈讨个道歉，但哈利和赫敏紧紧抓住了他。

——因为他俩看见了那个拄着蛇杖站在不远处的中年人，正似笑非笑地着看向他们。

这时亚瑟带着弗雷德和乔治挤了过来：“罗恩！走吧，咱们快走，简直是疯了，这有什么值得排队签售的……”

詹姆斯看见亚瑟，知道这就是自己真正该亮相的时候了。

——在来之前，纳西莎和他排演了一出相当拙劣但对于两家来说十分合理的剧目。按照纳西莎的安排，此时詹姆斯应该站到亚瑟面前，开始对他实行从经济到立场、从家庭到个人人格的全方面侮辱。

不得不说纳西莎骂人也相当有一套，而且她知道韦斯莱家恨别人说他们什么，如果真的按照她计划的台词，詹姆斯在亚瑟脑海里一定会被打到脑袋开花。

而他并不准备那么做。

“啊呀呀，亚瑟，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一个小时前呢。”

詹姆斯踱步上前，一手搭在德拉科的肩上，表情愉快地问：“你取到足够的钱买那个草包的书了吗？”

赫敏露出不忿的表情，但明智地没有在这个时候说话。

亚瑟咬着牙冷冷地说：“卢修斯，别多管闲事。”

“最近魔法部的工资有正常发放吗？”

马尔福的捐款就是魔法部的重要资金来源之一，他当然知道——至少加班费是已经拖欠很久了。

而德拉科的学习能力很快，立马就从金妮的坩埚里发现一本破破烂烂的《初学变形指南》：“或许没有吧。”他将它抽出来，拿给詹姆斯看。

“真是过分啊，不是吗？”詹姆斯接了过来，说，“你们成天派人查抄各处、还得调查仓库失窃的事情，竟然连加班费都拿不到？希望你下回想要做出政绩之前，先考虑考虑自己的经济状况，考虑一下劳动能否得到应有的报酬，再去满足自己的雄心壮志吧。”

“我说了别多管闲事！卢修斯，你在部里连份正经的工作也没有，少来评价掺和我们的政事！”亚瑟反击道。

“哦——政事，一个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工作的政事；一起失窃案能查上一个季度的政事。梅林啊，如果这也能算政事的话，谁还想进魔法部工作呢？”詹姆斯不客气地说，“我只要持续给部里捐钱，多的是人愿意张开钱包等着投喂。你不去争抢，就连汤也喝不着，你的孩子们也就只能买二手的旧书、为一套莫名其妙的自传体小说愁眉苦脸！”

他在话中暗示魔法部有许多人正在受贿的事实，但亚瑟沉浸在拮据带来的羞恼和被挑衅的愤怒中，一张脸比罗恩和金妮红得还厉害。

“怎么，不爽我说的事实吗？”詹姆斯笑，“只要我想，你们的政事我当然可以掺和。”他朝亚瑟勾勾手指，“你不会想在这儿动手吧？”

哐当一声，金妮的坩埚飞了出去。

亚瑟受不了詹姆斯的激将法，猛地朝詹姆斯扑过去，把他撞到了书架上。

弗雷德和乔治大喊：“揍他，爸爸！”

闻讯赶来的莫丽尖叫：“不，亚瑟，别这样！”

人群一下陷入了骚乱。

詹姆斯被几本落下的书砸得有些懵，但近身格斗是他的本能之一。几乎是在一片灰尘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詹姆斯的手肘格挡了亚瑟的拳头，接着他自己的拳头落在了亚瑟的脸上和肚子上。

——跟一个差点进了CIA当特工的家伙放下魔杖拼格斗是注定要吃亏的。

好在詹姆斯克制了自己的力道，因为把亚瑟打倒并非此行的最终目的。

他不知道纳西莎有没有在书店附近监视他的执行情况，也必须按照那个该死的没用的剧本走完，脚下不远处就是金妮的坩埚，而他趁乱从外袍里掏出了一本日记本，轻声对它施了变形咒。看到封面已经变成了那本破旧的变形术课本的模样，詹姆斯一边掸了掸身上的灰，一边将书本递给金妮。

“小丫头，拿好你的书。”

詹姆斯看也不看捂着胃还想冲上来继续干架的亚瑟和惊呼的众人，揽住德拉科的肩膀，父子相携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