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瑶依旧立在廊下，微微挑眉，神色平淡地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

就在众人穿过庭院时，一阵微风拂过，一方绣着精美兰花的丝帕从走廊一角的案几上滑落，随风飘向了不远处的莲池。

“呀！那是我的帕子！”一道略带惊慌的声音响起。

沈芊芊侧眸看去，便见程若婵神色有些不安，双手微微攥紧，望着帕子在池水上飘飘悠悠，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帕子本不过是小事，可是那帕子是家中母亲亲手绣的，且是她唯一带入秀女院的贴身之物。她身份特殊，本就谨慎行事，如今若贸然伸手去捞，定然会被人看轻，说她不顾仪态；可若是就此作罢，帕子便彻底没了，她也会更显得软弱可欺。

她犹豫间，一旁的几位贵女已经低声窃语：

“真是没见过世面，一方帕子而已，值得这样紧张？”

“是啊，若是因这事引人注目，岂不是更显得……不够端庄？”

“可惜了，商贾之女毕竟是商贾之女。”

这些话音虽低，却足以让程若婵脸色发白，唇瓣微微颤抖，手指在袖口里不自觉地收紧。

沈芊芊看着她，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忽然听见一道冷淡的嗤笑声。

“说得好像你们落水的东西就不捡一样。”

陆瑶缓步走近，手执一卷竹简，神色懒懒的，嘴角却带着一丝讥讽。她扫了一眼那几位贵女，目光犀利，声音带着几分轻嘲：“帕子虽小，可是既然是家中长辈亲手绣的，又怎能说丢就丢？难不成你们的母亲亲手做的东西，你们都不珍惜？”

那几位贵女脸色微变，其中一人不服气地低声道：“陆姑娘未免太过较真，规矩为重，我们身为秀女，自然不能随意在庭院中失仪……”

“是啊，若是为了一方帕子弄得全院皆知，岂不是让人笑话？”

沈芊芊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打断她们的话：“既然如此，那这帕子还是捞上来比较好。若是让人看见它漂在水里，难免会传出什么‘秀女院有人故意遗落物品，目无规矩’之类的闲言碎语，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她语气淡淡，可话里却隐隐透着几分意味。

那几位贵女一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话虽如此，可是池水边滑，若是失了仪态……”

“有那么麻烦吗？”周妙音睁大眼睛，直接凑上前去，弯腰伸手，指尖刚要碰到帕角，忽然被一只手拦住了。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去。

“别弄湿了衣裳。”宋清仪语气温和，抬手取下发间的玉钗，轻轻一拨，帕子便随着水流漂近了些。

程若婵一怔，连忙俯身小心翼翼地捞起帕子，双手捧着，眼底微微泛红，低声道：“多谢宋姐姐。”

宋清仪微微一笑，轻轻颔首：“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一刻，众人皆有所思。

程若婵终于明白，秀女院中，能否站稳脚跟，不仅仅是靠自己的背景，更多时候，是要看她能否融入这个圈子。

而周围的贵女们也看明白了——宋清仪的手段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在举手投足间赢得人心。

几人缓缓走向讲堂，周妙音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不满地嘀咕：“她们也太刻薄了吧？一方帕子而已，至于那样冷嘲热讽？”

沈芊芊轻笑，侧头看着她：“你还天真呢？她们不过是顺势立威罢了。”

“立威？”周妙音睁大眼睛，“这跟立威有什么关系？”

陆瑶冷哼一声，抱臂倚在廊柱上，嘴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讽刺：“她们是贵女，自然要让大家明白，商贾之女在这里就是身份低一等的。既然不能直接排挤，那就用话语敲打，先让程若婵明白自己的位置。”

程若婵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变，低垂着眼睫，手指轻轻握住那方湿润的帕子。

“若不是陆姐姐和宋姐姐……”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感激。

宋清仪微微一笑，语气淡淡：“程妹妹客气了。”

她的话说得轻巧，可沈芊芊却听出了一丝隐晦的意味——程若婵，已经欠了宋清仪一个人情。

她眨了眨眼，语气悠然：“你们不觉得，今日这事挺有意思的吗？”

“有意思？”周妙音一脸困惑。

沈芊芊耸耸肩：“帕子落水，几句话便让人心思毕露……往后可得小心了，秀女院的风，可不比这池水平静。”

陆瑶冷笑了一声：“只要有人想争，风浪便不会小。”

程若婵沉默片刻，最终轻声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