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闻言,虽仍神色淡然,内心却暗自松了口气——宋清仪此番,不仅未夺其任务,反而巧妙引导她步步落稳,既成全了她的职责,又无半分压迫。
清荷静静立于一旁,眼底也悄悄松缓,心下暗叹:“宋姑娘果然是……手段圆融。”
陆瑶淡淡道:“就依宋姑娘所言。”
宋清仪微微一笑,转头与王总掌缓声吩咐道:“那便劳烦王总掌取过御膳房常例菜单与时令食材,咱们便依此初步定下章程。”
王总掌连忙领命,转身离开,殿内一时只余二人对坐。
“陆姑娘天性正直,宴会这等事,倒教你多受些为难了。”宋清仪神色柔和轻笑道。
陆瑶闻言,眸光微敛,终是低声应道:“多谢宋姑娘为我解围。”
宋清仪轻轻摇头,唇角一抹笑意更浓:“既为同伴,何来解围之说,宫中诸事,唯有彼此分担,方不至于落单。”
陆瑶垂眸不语,唯独袖下指尖微紧……
而另一侧映秋苑内,程若婵端坐在书案前,案上一沓崭新的账册静静摊开,账目空白,惹得她心头一阵发虚。
她手中握着笔杆,指尖微微发颤,眉心紧蹙,眼底尽是困惑与不安。
“主子”,一旁的小喜轻手轻脚地捧来茶盏,低声劝道,“账册虽已送到,可御膳房、花事……都还未送来预算单,咱们如今也不好着急下笔。”
程若婵怔怔地望着眼前那本空白账册,缓缓放下笔,神色中带着一丝茫然:“可我也不能两手空空等着啊……”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焦虑,小喜连忙柔声安抚:“主子别急,这账目本就需等各处人手齐齐交上预算、清单,咱们才好合账。”
程若婵微微一笑,旋即又垂下眼睫,神色里仍有一丝心虚:“账本事关重大,我怕一时不慎误了事,若是出了岔子,怎么对得起宋姐姐的信任”
小喜忙正色低声劝道:“主子放心,这账咱一时也开不了,待陆姑娘、妙音姑娘她们各自与内务省对好了账、送来预算单,再由咱们统筹定数,也不迟。
程若婵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摩挲着账册上的红丝绳:“也只能如此了。”
与她的焦虑不同,栖凤阁内的气氛却异常轻松
栖凤阁内
沈芊芊此刻正懒洋洋倚在软塌上,春杏轻手轻脚地为她倒茶。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她面前的案几上,铺出一层温暖的光晕。
“主子,您不打算去司礼监瞧瞧吗?宋姑娘分了您这宾客座次的活,可不像是能躺着应付的差事。”春杏小心翼翼提醒,语气里隐隐带着担忧。
沈芊芊闻言,抬眼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忙着的可是陆姑娘、若婵她们,我这席位之事,倒也急不得。”
春杏一怔,见沈芊芊神色懒散,实则眼中带着些看透人情的冷静,心下不禁暗忖:自家主子虽平日散漫,可说话做事却透着股分明的清醒。
“席位嘛,说轻了,便是落座的章程,说重了,却要掂量人心秤。谁坐上席,谁退居末座,宫里这帮人,谁不是个有心思的主。”沈芊芊抬手支着下巴,语气散漫,眼眸却透着几分揣度。
“这活儿不好做……”春杏低低嘀咕,语气小心。
“正因不好做,宋清仪才留给了我。”沈芊芊缓缓起身,指尖挑起一枚精巧的步摇,漫不经心地旋转着,低声笑道,“一来,是她知我看得通透,二来,是她信我不屑争功。”
春杏眼底满是佩服,却又忍不住担忧:“主子,您既晓得这其中麻烦,怎还不快些去?”
沈芊芊微微侧首,笑意慵懒:“急什么?宫里那帮礼仪掌事的人,巴不得我亲自上门,若我此刻急着跑去,倒显得我看重了这桩事。”
春杏微张着嘴,想反驳,却又觉主子言之有理。
“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的,免得被人拿了把柄。走吧,去司礼监,”沈芊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又顺手理了理衣襟,打了个哈欠道
司礼监内,气氛沉静,唯有窗外枝头的几声鸟鸣,略显生动。
沈芊芊与春杏缓步而入,眼底带着惯常的懒散,神情却丝毫不失分寸。内监总管张公公早已候在殿中,见她踏入,赶忙笑着迎了上来。
“沈姑娘。”张公公欠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些客套的温和,“姑娘这边请,宋姑娘早有吩咐,宴席座次一事,皆交由姑娘定夺。”
沈芊芊微微颔首,懒洋洋地笑了笑:“张公公客气了,芊芊新入宫,还是头一回做这等事,倒要多仰仗公公指点才是。”
张公公闻言,眯眼一笑:“姑娘说笑,您还是太后钦点的人,自然是应得分量。”
言辞虽恭敬,话语间却隐隐带着几分试探和暗示
沈芊芊心下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含笑不语。
安排她负责宴席座次,从表面看是宋清仪的安排,但是没有太后的从中默许,这种事关整场宴会成败关键的事情还交不到她手里。
既然如此,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