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苑内气氛顿时缓和,暖风拂过,屋内浮动着淡淡的木香。
不多时内务府的宫人,便送来了账册与预算单,轻手轻脚地放在案前,见宋清仪在场,低声福身,便退出了映秋苑。
程若婵站在案旁,怔怔望着桌上厚厚一叠预算,似有些不知所措。
宋清仪看她神色,温柔轻笑,语气缓缓:“这就算是账册齐了,若婵,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你。”
程若婵下意识攥紧袖角,轻轻咬了咬唇,还是鼓起勇气点头:“我……我会理好,宋姐姐放心。”
宋清仪依旧笑着,却不急着离开,而是缓缓落座在一旁,语气如常温柔:“我今日空下些时间,你不必独自埋头,咱们一块儿慢慢来。”
程若婵心头一暖,连忙应声:“……好。”
案几一侧,紫苏与小喜静立。
紫苏手中拈着帕子,神色温和沉静,目光柔和地看向宋清仪与程若婵,心头不由暗叹:姑娘总是这样……明明手里事务繁多,却从不曾怠慢人情,她做事总不疾不徐,却让人安心。
她垂眸,唇角柔柔一笑,心里却已有定论——主子素来信任程姑娘,这回,又是亲自陪着过账,分明是有意抬程姑娘的气场。
一旁的小喜则显得活泼许多,见自家主子面对账册仍略显紧张,便暗自替她捏了把汗。
“主子这回怕是又犯怵了……”她在心里嘀咕,抿了抿嘴,眼底满是担心,却也带着隐隐的欣慰,“不过,有宋姑娘在,她倒也能镇定几分。”
不知不觉,账册已整理至最后一页。
程若婵认真抄完最后一行预算,放下笔时才察觉指尖微微发酸。她抬头看了眼案旁的宋清仪,低声道:“宋姐姐,账……快理完了。”
宋清仪整了整袖口,缓缓看向程若婵,声音低和:“账目定了,心也就该稳了。”
她的语气仍不疾不徐,仿佛能不动声色间将人心绪抚平。
程若婵轻点额头,唇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我……明白了宋姐姐。”
她那一向略带拘谨的神色,在这暖融春光下,也缓和了几分。
宋清仪含笑,眼中柔意未散:“这是你第一次掌账,能做到这一步,已是稳重。”
她说罢,似有意留些空间,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对紫苏道:“紫苏,账册我自带回,你留在这,帮着程姑娘盯一盯最后的整理。”
紫苏闻言,低声应下,眼神里透着安定。
小喜站在程若婵身侧,看着这场景,眼中隐隐有些羡慕,她眨了眨眼,暗道:“宋姑娘总是这样,让人心里一下就稳当了。”
程若婵亦下意识看向紫苏,见她神色淡定,心里更添几分底气。
宋清仪随手提起案旁已合好的账册,步伐缓和地走向门外,临出院前,回眸望向屋内的程若婵,柔声一语:“若婵,你不比任何人差。”
短短一句,轻缓平和,却如春日轻风,悄然拂过心头。
程若婵垂眸,手指紧了紧袖口,低声却坚定地回应:“我记下了。”
宋清仪笑意温和,步出映秋苑,身姿清雅,留下一室春光。
春日暖阳透过廊下木格窗,落在石阶与院中槐花上,微风送香。
日头西斜,栖凤阁内的廊下,光影已透出些许昏黄,落在木榻上的斑驳光点缓缓晃动。
沈芊芊倚着软榻,手肘撑着枕褥,微微眯着眼,望着檐下院中槐树的枝影轻晃。
周妙音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指尖一瓣尚未凋落的槐花,低声问:“沈姐姐,花房里那些嬷嬷说了,明日宫宴后,便要立刻撤了花事。”
“嗯。”沈芊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皮未抬,语调散漫,“宫里规矩如此,摆设不久留。”
“可惜呢。”周妙音轻轻嘀咕,“那些花明明好看。”
“没什么好可惜的。”沈芊芊笑着偏头看她,“妙音,花是给人看的,可不是为留得久。”
周妙音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小小叹了口气,靠得沈芊芊更近了些。
春杏在旁边悄悄看了二人一眼,忍不住轻声笑道:“主子,妙音姑娘今儿可是实打实地黏上您了,连槐花糕也拽不走。”
沈芊芊眼角一挑,嘴角微弯:“既然她想黏,便由她。”
风吹动廊外竹帘,映得屋内光影晃动,廊下气氛温暖静谧。
沈芊芊瞥了眼天色,慵懒道:“再歇一歇,天快落了,得准备换衣了。”
周妙音听罢怔了怔,仰头看着她,软声问:“沈姐姐,你说……晚上的宫宴,真的很难吗?”
沈芊芊捏了捏她的鼻尖,懒散低语:“难易与否,你不是还有我?”
周妙音眨着眼,唇角微微弯起,心里那点不安悄然散去。
日头已低,槐影越发斜长,落在两人身旁,像一抹静谧的春日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