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才回来三年而已,祠堂里摆着的牌位不多,我却一个都不认识,去跪的那四个小时,有什么意义?”
最后五个字极轻,险些没入空调工作的声音中,吴秋想,那不需要她的回答。
夕阳将歇时,岚灵抱着游记去了祠堂。
天色渐暗,更不用说祠堂的采光本就不好,上方“慎终追远”的匾额也隐入黑暗。
岚灵用火柴燃起蜡烛,又借蜡烛的明火点香,拜了三拜。
暮色漫过青砖地,跳跃的烛火驱散暗色。
供桌上爷爷的牌位泛着柔光,上面的描金篆字被岁月磨得温润,不知道他生前是否也是如此,她很难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狗五爷。
“我来看您可不是因为父亲,我是来代三叔向您问好。”
“不过我还是没有见到他,躲得真快,您有空的话可以托梦给他骂他一顿,算是给我和吴邪哥出一口气。”
岚灵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青瓷炉里三根线香升腾起的袅袅烟雾,她特意选了沉水香,听奶奶说过,他喜欢这宁神的味道。
“我甚至还不知道您去世前是否知晓我的存在,能与您说的话也只有最近发生的事了……”岚灵将书本放在膝上,翻开夹着特殊书签的那页,继续道:“吴邪哥身体出了点问题,不过您放心,大家都在救他,虽然我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毕竟那超出了我的医学知识范畴,父亲一直在忙这件事,我倒是自由了许多。”
“至于别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岚灵将蒲团挪至侧边,那里的烛火最是明亮,光影中,徐霞客笔下的奇峰险涧跃然纸上。
盘坐的双腿有些麻木,岚灵换个坐姿,翻过泛黄的书页,“栖霞洞天”四个字突然跃入眼帘。
她屈指拂过上面的文字,徐公笔下“石髓凝脂,玉柱倒悬”的奇景与昨日她见到的只怕不会相差太大,可惜的是,那时她并无心情细细观赏。
十二岁那年,岚灵收到的那本是有白话翻译和注释的,只是当时年纪小,从没通读过全文,没想到,十三年后倒是对原文有些兴趣。
她从贡品中取下一块糕点果腹,想来先辈不会同她计较。
今晚就任性一次,明天起,只怕再无这样悠闲的时候了。
数日后,她对青铜铃铛的掌控依然不足,几次从幻境中苏醒都要依靠外力,她只定了半个小时的闹钟,毕竟那东西对人的影响太大,现在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晚饭后,岚灵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多与真实世界接触,这是前期稳定自己内心必须要做的事,走至湖边,她摘下耳机,听着这世间的嘈杂。
湖对岸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她驻足观看。
安静的身影,与这热闹又缤纷的世界格格不入。
隐在人群中的吴秋看着此刻的她,该怎么形容呢?就像一尊被放进玻璃展柜的瓷器,依旧美丽,却缺少生气。
烟花燃尽,她依旧停留在原处,眼神却不知何时落在不远处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几个人说说笑笑,肆意玩闹,笑声传进她的耳朵,真实又虚幻。
岚灵眼角染上笑意,愔愔,你知道吗?今天我偷窥了别人的少年时光,悄悄的幸福了一遍,连同你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