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的眼神不似之前犹如一口幽深的水井,此刻更像是一潭死水,只是呆板地听从命令。这家人的猫腻果然有很多。
宋时文坦然等着,但是水西迟迟没有再前进一点。他和惠子逢四目相对,两人互相看到了对方的试探。惠子逢认输,“好了,水西退下。别伤他。”
“没想到你这么幼稚。”宋时文嘲笑道。
“你要是知道自己后半生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就笑不出来了。”惠子逢微微表露出他内心深处的高傲,没等宋时文说话,他有点儿迫不及待的告诉宋时文实情。
“你将会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到我的下一代需要你的心脏为止,明白吗?你现在活着,只是为了给我们惠家人续命。而且是我和藏月的下一代,还笑得出来吗?”
宋时文的确笑不出来了。他试着动了动手脚,仍然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分毫。床头的监控设备迅速发出刺耳的声音,宋时文内心的情绪随着这声音形成了一根根针,狠狠的扎着他的心脏。
“别这样。”惠子逢轻轻地拍了拍宋时文的手,“藏月的孩子将来能不能活到老,还要仰仗着你,明白了吗?”
仪器的刺耳报警声果然中止,宋时文释然的笑,“为了藏月的话,我当然愿意。不过,惠子逢,如果你爱她的话,那就不应该让她生下一个没有办法活到老的孩子,不是吗?”
“那对不起了,这是诅咒,不是遗传病。说起我们家这世世代代的诅咒,源头还在于你们家,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宋时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暗骂一句:真该死!
这故事的因果越来越像小说里的情节。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千多年,惠子逢还要翻旧账,他该找谁说理去啊!
“别生气。”惠子逢猜透了宋时文的心思,好心劝解,“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的祖先了,是不是很期待?”
他会在乎他的祖先是谁?宋时文觉得奇怪。惠子逢拖着不怎么健康的身体专门到他这说些有的没的,目的何在?复仇心理?
“你不是惠及卿!”宋时文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连他自己也震惊于此。后半句话暴露了他的不自信,“惠及卿不应该有后代。”
惠子逢回首微笑,“我怎么会是惠及卿呢?”
果然。宋时文奋起挣扎,尽管仍然不能动弹分毫。但是这次不是观测他身体状况的仪器发出警报,而是那张床发出了人质安全警报。
“我是惠子逢,你不认识了吗?看你这么辛苦,还是安安稳稳的睡着为好。”惠子逢抿嘴一笑。只见宋时文在手边的电脑上操作了什么,宋时文感觉到背部一阵酥麻,接着四肢失去行动力,最后连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宋时文知道自己陷入了沉睡。他什么也做不了。
水西推着惠子逢的轮椅走出地下洞穴,面前正对着一片汪洋大海,太阳马上就要从海面上升起,早已映的水面一片波光粼粼。
“先停在这里。”惠子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空旷的景色让他那小小的胸腔也变得广阔了似的。他最喜欢海。这一点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问过。因为没有人想要了解他的喜好。
多么可悲。
“父亲的手术顺利完成了吗?”
“是的。惠先生已经转危为安,完全脱离了危险。”水西生硬的回答。
“这是他第二次动手术了吧?”
“是的。”
“我奶奶她在二十五岁那一年也在国外做过一样的手术,是吗?”
“是的。”
“真是罪恶之家。”海面上的光芒有些刺眼,水西抬手挡着,惠子逢并不领情,控制轮椅转向另一边,“就让我成为最后一个吧。不过,水西,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回来?”
惠子逢停下来,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那支“铁马观花”,“难道是为了明严吗?你可真有意思。你是我的镇宅兽,除了守护我和惠家,怎敢有别的想法?鹿藏月真是把我们大家都害惨了。”
“和蔼。”
水西发音不清。海风很大,惠子逢没能听清楚,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他有百分百的把握,水西不会背叛他。
“等我手术成功之后,你就在这里看守着宋时文和他的祖先,这是你往后唯一的使命,知道了吗?”
“是,司坛。”水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