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应该连你的脸皮一块儿揭下来!!”
铁打的证据省去了更多的麻烦,刘二拐身上的铜钱正好是李宝柱几人没寻到的数目,事情起止清楚,人证物证俱在,刘二拐终于停了狡辩,刘老爹夫妻也石化一般闭上了嘴。
里正跟身后的几位老人低声商议着如何处置,这事实在恶劣,罚得太轻怕无法震慑,罚得太重……又实在是太丢人了。
村里出了这样的祸害,简直把青树村祖祖辈辈的脸都丢光了。
刘老爹看着在地上装死的儿子,目中神色数变,趁着里正他们还没商量出个定式,向周遭的村人哀求起来。
他言辞恳切悲痛,描述自己老夫妻为了这个儿子如何劳苦,虽然不成器又犯了错,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两老晚景如何凄凉。有看着他这副模样十分不忍的,纷纷为刘二拐求起了情,看在老人的面上,希望里正罚得轻些,还有事不关己的直接出声喊到,
“里正叔,要不就算了吧!反正这不是没事儿嘛!”
“对啊,叫刘二拐认个错就完了,这不是也得住教训了!”
广胜听见这些话撸着袖子就要上去跟人干架,两个小姑娘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一个弄不好就毁了一生,他此时恨不得把刘二拐活撕了,连这些和稀泥的人也要一同打死,
“什么叫没事儿!?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没事儿!?”
看广胜叫宁子勉强按住了,陆岑川随意瞥了两眼记住了那些说话人的脸,继续听他们还能说出什么道道。
不但是里正和几位长辈就罚得轻重谈不拢,村里人也分成两派彼此呛声,越吵越烈。其中不乏有认为刘二拐欺凌弱女与畜生无异,很应该就地打死的,但也有认为既然没有成事,不如息事宁人,抬抬手放过就算了。
然而陆岑川惊愕的发现这些人里竟然没有张老头,又仔细的在人群里找了找,看到只有张婶在那哭,张老头根本不在。
陆岑川:“……”是真不爱凑热闹啊?敲锣集会都不来?
陆岑川抽了抽嘴角,忙里偷闲的开始腹诽张老头,这时却听到有个很与众不同的观点说到,
“哎呀,这村外黑灯瞎火的,他们又追又跑,还拉拉扯扯,是不是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呀~?”
席枝儿掩着嘴角,这话似是疑问,似是陈述,又好像是不小心的一句自言自语,却正好村里围观的众人,全都能听见。
陆岑川也不聋。
打村人争论开始,她便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旁,这时迈步上前抓起刘二拐的后脖领,轻轻松松提小鸡似的就把一个大活人拎了起来。
刘二拐在她手上眼见自己的脸和身体都离开了地面,吓得嗷嗷直叫,双手被缚,外衫凌乱,一条腿耷在地上,另一条腿也不利索,只跟青蛙一样登腾了起来。
这点子挣扎完全没有影响拎着他那人前进的步伐,陆岑川轻描淡写的吊着刘二拐,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些惬意的笑容,往席家母女的方向走了两步,歪头一乐,抬手就把刘二拐朝席枝儿扔了过去。
还在争执不休的村人:“!!!!”
陆岑川忽然发难,众人猝不及防之际,席枝儿附近的几个人还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些。席老太倒是护女心切,上前就挡,然而一个成年男人被砸过去的力量,哪是好吃懒做的席老太能挡得住的?立时向后一仰,带着席枝儿一同倒地,挣扎推搡,三个人糊成一团,活像个被翻了壳的王八。
众人还在被这电光火石的发展惊呆着,席枝儿瞬间爆发的尖利哭声也没能让他们回过神,就见陆岑川吹了下手上的擦伤,笑着到,
“我教教你,这才叫肌肤之亲。”
她这话说得轻巧淡定,笑容寻常,甚至还有些真挚,与平日里的傻笑没什么不同,却在此时平白生出了些别的什么。
在这真切的笑容里,全村人都陷入了静默,刚刚的嘈杂争论忘个干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惑——肌肤之亲,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杨桥从舌战的空隙中分神,趁着众人还在震惊,朝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杨大嫂立刻明白过来,上前把陆岑川护在怀里,张婶还在没主意的哭哭哭,齐婶子却不傻,也护住了张苗苗,狠狠朝席老太脸上呸了一口,
“看看你教的好闺女!!!整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小小年纪就这样恶毒,以后到了谁家都是祸家的根本!”
“就是!”杨大嫂也接口到,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嘴里竟是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可见心性!”
广胜心里憋着口气都要炸了,这时又听席枝儿竟然还能这样泼污水,举步挡在了两人前面,恶狠狠地朝着席枝儿唾了一声,
“歹毒!”
虽然事发突然又是自家理亏,但这时候还无动于衷,席家的男人就是死人。
只是他们竟然也不去先把刘二拐从自己老娘妹妹身上掀下来,而是直接朝陆岑川他们冲了过去。还是席枝儿在被席老太挡出的空隙中艰难爬出,才把已经哭得昏天暗地的席老太从刘二拐身下拉了出来。
此时陆岑川被杨大嫂护在怀里,已经和张苗苗齐婶子一起被挡在了最后,无辜的眨眨眼睛表示自己能行。要不是气氛凝重,杨大嫂几乎都能笑出来,拍了拍她背小声说,
“这招够数了,别跟着那群混小子闹,你有这老些哥哥呢,哪能叫你出去吃亏!”
被人这样温柔坚定的护在怀里,好像前面呼喝叫骂的声音都不存在,陆岑川歪头看了看纷乱的人群,又眨了眨眼,对着杨大嫂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里正阻止了这场无意义的殴斗。
本来根本和席家没一毛钱关系,胡说八道这不是找打么!不过席家老大老二都已经被打趴制住,席老头脸上也挂了彩,里正喊不喊停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闹什么闹!”里正脸上恼怒丛生,对着席老头喝到,
“媳妇儿管不了,女儿你也管不了!?一个小姑娘家,整天学的什么心思!”
“里正!!我……!”
席老头张嘴就想辩解,奈何几个刚刚顾忌长幼没揍他的大小伙子,此时都一副等着他说话就要开工的样子,立马蔫儿了。众人见他们消停就也不再理会,继续商议刘二拐的处置。
刘老爹此时却忽然看向了还偎在杨大嫂怀里的陆岑川,一头扑到她面前就跪了下去,
“夏姑娘!!求你给我们说说话吧!!我儿他真是一时糊涂啊!!一时糊涂!!”
杨大嫂被他这一跪吓得蹦了三尺远,可不敢受他这一礼,陆岑川却没挪也没动,似是不知这一跪的意义一般,笑着歪歪头到,
“好的呀~”
村人继续被她脸上不在意的傻笑震惊着,就听她说,
“只是要他说清楚,什么叫只要叫人知道他打劫了小姑娘,那姑娘就得给他当媳妇做牛做马伺候他一辈子?”
“还有,咱们不仅无冤无仇,平日里照面都少,更别提来往,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从城里回来,身上还带着钱财的?”
一时糊涂?呵。
刘老爹僵硬的转头去看自己儿子,眼睛里都要冒出凶光来。
村人的争执这时终于停止。刚刚听陆岑川说的时候,他们只把重点放在了打劫这事本身,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刘二拐说过的话,他打劫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理直气壮,毫无顾忌的么?
不但想要害人一次,还想要害人一辈子?
他又怎么知道了玲子行踪,是早就起了歹心然后暗中留意,还是……只是正巧遇上就随意的想试试手?
刘二拐在村子边上就敢下黑手打劫,十几年的村邻毫无顾忌,今天饶了他,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了自己?
里正回头看几个长辈,见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彼此点头,想要轻罚的也不再说话,清了下嗓子大声到,
“刘二拐行事不轨,坏了规矩!目无王法,竟然就在村外对乡邻下手劫掠!”说完看向刘二拐一家,对他爹到,
“多年乡里乡亲,念在你一家祖辈耕种居住,三日之内把他户籍迁出村去永不回乡,或者明日就把刘二拐送交官府依律定刑,你们一家人选吧!”
看刘老爹还要再求,杨桥在旁边悠悠开口到,
“我朝律法,行抢夺强盗之事,无论多寡,轻杖一百徒三年,或流刑,重可至斩,白昼抢夺需在额面刺字,深夜入室打死……”
他还没说完,刘二拐就哭号起来,
“爹!!娘!!我不要去官府!!不要去官府呀!!!我们走吧!我们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