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自有奇妙,没接触的时候不要急着下结论,有趣的东西也无需沉溺……”她还没说完,杨桥便拾起话头接下去,
“须知过犹不及,物极必反,玩物丧志……”
“喂喂喂!”越说越严重了啊!
之后杨桥按照陆岑川以毒攻毒的方法,结结实实在夏家玩了三天的三消游戏。
第二天其实就已经没甚意思意兴阑珊了,杨桥却还是又来了一天,对着那些滑块扮思考者想起了其他事。阿越在他对面摆弄着手下零散的小滑块儿,也并不再帮他往里面补缺口,只去垒自己的积木,最后总是要学着陆岑川那样,把辛苦垒好的积木全部推倒才再重来。
那简陋的手动三消游戏便又回到陆岑川手里,成为她偶尔打发无聊的小玩意儿,渐渐因为手动摆真是太麻烦,就也放在了一边没人想起。
又几日积雪化尽,陆岑川跟李宝柱一同进城,临近年节,除了结算分成,也得商量下过年这几天生意怎么做。
正月里有两个朝廷明文规定的七日长假,一年年延续下来,民间便也多以此为例制定休憩。不过他们这做吃食买卖的,此时虽然还没有什么外卖年夜饭的服务,但十五的元宵灯会,是绝不肯错过的。
张老头已经表示他们没有这些穷讲究,什么时候干活全由陆岑川说了算,此时听王家也是越早越好的意思,陆岑川就不再多说什么,问了往年他们买卖的情况,便点头应下初六。
又去裕丰楼,得知亦是初六开业,只是年尾歇业的日子早两天,二十五的年集之后便不做买卖了。
“还有份订单要跟您说。”许管事笑得一脸谄媚,
“府城初八日有山神庙会,豆腐老嫩各三板,豆筋豆腐串各两百,早早跟您定下,您也好做准备。”
山神庙会陆岑川从前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府城那边豆筋豆腐串的数目平时就比许管事他们要的多,这回又要这么大量,还只是一天而已,不由叫陆岑川想到了一种可能,看许管事打哈哈赔笑的脸,也就确定了。
卤豆干夹饼这生意不知道还能独门多久,王小喊已经说见到仿制,但豆腐串跟豆筋好像还没人能成功,裕丰楼虽然如今是从自己手里购入,也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罢了。
陆岑川摸摸下巴,收了许管事的定钱,觉得开店这个事情果然宜早不宜晚。
年底杨路也忙,陆岑川跟杨路见面的地方就改在了他铺子里。听陆岑川说了打算,杨路也是点头,
“铺面我也帮你留意了,有两个还算合适。”
杨路看中的两个铺面,一个在裕丰楼斜过,上下两层,铺面开阔,后院更不小,紧靠地标,旁边茶楼酒肆,旺铺热门之外,就是对手林立。另一个在东市,门脸还算敞亮,但后面的院子不大,只是个一进的小院,与王家摊子所在的小街不远,虽然离牛羊市跟集市两处稍有距离,但在东市之中也算不错。
陆岑川没多想就详细询问起了第二个。
一来开店是为了承接豆腐坊的生意,就算一天营业二十四个小时,也改变不了就是品类单一的事实。好吧,就算看起来不单一,但本质上它们还是单一的,根本不用太大的地方。二嘛,就更实际,既然是卖些小吃食,实在是没有在地段上跟裕丰楼这些高消费并立一处的必要,找个客流不错,价钱也合适的地方才是正经。
陆岑川从不是好大喜功的冒进之人,这选择在杨路意料之中。又说了两处的价钱,果然相差数倍,虽然东市那处比陆岑川的预计也要贵上一些,杨路却觉得还算合适。那铺子地段不错,很有拿乔的资本,就算错过他们,也不愁买家。
“明日我陪你去看看这铺子,若是中意就直接定下来,赶在衙门封印之前把过户办妥,也好趁着过年琢磨琢磨怎样翻修。”
看她点头,杨路又说,
“钱就不用带了,反正没几天三问匣的帐就要过来,直接先从我这划了。”说完朝陆岑川笑得十分和蔼,
“记得来看账。”
陆岑川:“……”我绝没有从这眼神里看到多算几本账册也很顺手的意思,绝对没有。
杨路掌眼过的铺子果然没甚好挑剔,连那个据说是很小的院子,陆岑川也觉得足够大了。院中空地虽然小,但除去厨房杂物,存一点儿东西,还能有两间南向的屋子住人。
经手这铺面的中人十分殷勤,显然杨路在他心中是很值得拉拢讨好的大主顾,陆岑川就算什么也不懂,但能被杨路亲自带在身边相看铺面,那中人答起疑问也丝毫没有懈怠。
两厢谈妥,过户诸事自有中人代为操持,陆岑川落定了一件大事。又因三问匣跟拼图积木都卖得十分不错,小半年的分成就很是丰厚,心中高兴之余,多看点儿账册也就全当庆祝了。
跟着看账的几天,陆岑川一直城里村里两头跑,杨路就叫宽进赶车来往接送,推辞不过,本着不浪费资源的原则,回去时便三不五时的从城里带些合适的杂货。
如此一来,等到江妙雨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进城赶年集办年货的时候,陆岑川家里过年的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小嫂子。”
陆岑川的眼神不太赞同的扫过江妙雨的小腹,看得她一阵面红耳赤,呿了一声到,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而且哪就那么娇贵了呢?我做媳妇儿的,怀胎十月,难道还什么也不能做了不成?”
被她这样娇声的嗔了一句,陆岑川就扭头看旁边万千小心,串个门也要陪着媳妇儿的卫满仓。见他果然温柔小意的安抚到,
“家里谁会跟你计较这个呢?只有想叫你少些劳累的,何况你有孕在身,若还需得费心操持,要我做什么呢?”
江妙雨闻言熨帖,小夫妻俩携手相看,温情脉脉绵延,叫陆岑川这身经百炼的电灯泡都有些微牙酸,忍不住想叫他们收敛点。
她家阿越才一岁呢,别带坏了小孩子啊!
最终还是卫满仓说了他的打算。
二十五的年集是县城里一年最热闹的集市了,唯一比不上的恐怕只有府城的山神庙会,媳妇儿既然想去,那就去瞧瞧。看了热闹把媳妇儿送老丈人家里歇着,自己去置办年货,买好了再去接人一并回来。
不是去劳心劳力而是去随便逛逛,陆岑川觉得这还比较靠谱,毕竟就算怀孕,也不能整天窝在家里吧?她虽然想到的东西都买了,但头次置办,说不定有什么缺漏,到时候也正好添补。
正要点头时杨大嫂过来,竟也是说年集之事,几人一拍即合,便说定那日三家一同进城,置办年货。
而不等这最热闹的集市到来,年节在二十五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准确来说是二十三,小年祭灶,送灶王爷上天,多言好事下降吉祥。然男不拜月女不祭灶,陆岑川听说了这个规矩,打着哈哈供奉了一碟子糖瓜,便糊弄了过去。
但且有她不能糊弄的。
扫房子拆被子,年下的大扫除,在哪都是腰酸背疼的大动作,不过有一点好,这时代至少不用擦玻璃。陆岑川费劲儿巴拉的把家里上上下下的打扫了一遍,亏得她平日勤快,夏草玲又天生了一把好力气,不然光是手洗些被单衣裳,就要好几天。
好容易拧干全晾上了,陆岑川做完扫除,站在院子里盘算过年还要准备什么。
她家里就她跟阿越两个,用的没所谓,吃食却不能备多,存放不住白白浪费反倒不美。只是大年夜里守岁的几样硬菜总得有,否则连每年过年就是吃吃喝喝送红包的陆岑川,也觉得太没有年味了一些。
鸡鸭各咸腌了一只,两条花肉一条腌了一条腊起来,如今都挂在屋檐下吹风,
“没有酱牛肉……总觉得冷盘少了一些啊……”
大祁限制耕牛,不得随意宰杀,牛肉可遇而不可求,不是说吃就吃的,得看机缘。好好儿的牛肉没法吃,凉菜生生少了一个,陆岑川着眼在不能吃牛这个事儿上,越想越馋,愣是没想出填补的菜色,只好暂且跳过先去想其他的。
除了年夜饭,年节里还要有各种果子点心,送人的自家吃的,这个倒是不难。而且阿越最近终于有了出牙的迹象,模模糊糊的说牙床痒痒,家里除了早备好的红薯条,到正好趁机做点儿别的零嘴儿给阿越磨牙。
晾得稍硬的熏豆干,做五香与麻辣两种口味,咸鲜适口。花生核桃焙香,与炒热的糖浆混合,甜香酥脆。还用灶台明火烤磨牙饼,火候时间真的很难控制,不是彻底烤糊了就是里面夹生,千辛万苦的才弄出两盘子正常的给阿越留下。又去折腾玉米面,烤了一些杂粮饼干,和两种酥糖分别包好,准备带去城里给小锦儿。
这样盘算过了一圈儿,夏草玲记忆中本地到没有什么特别要吃的东西,若是还有,明天打听一下,大约也来得及。
三家一同进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去置办年货,譬如杨桥,这今天就是个专职车夫来着。
“大哥一家子逛街,我跟着去干什么?又不缺我这个劳力。”
杨桥撇撇嘴,他的婚事又被提上了日程,说是不想跟着大哥一家,但其实也不想去二哥家里找念叨。
大龄未婚,逢年过节总要走这一遭,陆岑川不计前嫌的同情的看着他,把带给小锦儿的零食袋子递过去。
正红的纸袋,扎一朵雪白夹银线的团花束口,下面垂落出长长的绳结,带着两个小小的绒球,非常可爱。
杨桥眼神复杂的接过了那个纸袋,不得不说,在对待小孩子上面,陆岑川种种细节真是用心十足。年节下的果子甜点,送给他的就是甜咸分开随便装了一盒,送给小锦儿的,就要用漂亮的纸袋包好,还系上可爱的团花。
以陆岑川这讨巧的手段,不多久就要超越自己在小侄女儿心中的位置,成为最受小姑娘喜欢的第一人!
杨桥:“……”等等说不定已经超越了?亲叔叔简直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