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跑了?”
“对对、对的。”
“干什么坏事了要跑?”
“不、不干坏事。”
“没干坏事为什么怕他跑?”
木成心这人性格不怎么好,哪怕是例行询问,有时候耐心用完了也是咄咄逼人的。
但是他的这个霸道性子对上小胖子这种结巴来,就毫无成效。
小胖明显不会中招,因为语速跟不上。
结巴对着街霸慢条斯理:“他他他是、很厉害的、人才,”小胖子竖起胖胖的大拇指,愈发得意,“他老师要留他。”
“切,”木成心明显不相信,“法治社会,什么老师那么罔顾法纪蔑视人权,还敢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身份证被扣了为什么不报警?不会是有什么把柄攥在那老师手里吧?”
“不不不,”小胖子手摇出叠影,激动到不结巴,“不用报警,他老师对他很好的。”
“是吗?”
“是,”小胖点头,“他、他也是自愿的,真的,他真的、不是坏人、他老师、也不是坏人。”
“他老师、对他、特别好。真的,要不是老师有儿子,我都要、以为、他是他老师的、私生子了。”像是害怕木成心不信,小胖又情真意切地补上一句,态度诚恳,咬字十分清晰。
木成心此人遇强则强,遇上这种态度良好的,就没什么办法了。
“木警官,这是梁失的基本信息。”值班民警送过来一份打印资料。
上面有梁失的所有登记信息。梁失的确不需要办理暂住证,他户口就在本市。
“天乾澜湾?”
值班民警点头:“对,他名下房产很多,但是户口是落在天乾澜湾。”
天乾澜湾,本市著名高档住宅区。有多著名呢?大概就是有钱还得摇号才能决定花不花得出去的那种著名。
又过了一会儿,值班民警小跑着过来:“副支,电话打通了,胡莉莉现在人在外地,暂时回不来。”
木成心起身走过去:“让她开视频。”
木成心举着电话进去审讯室,一屁股坐到梁失旁边,“哥俩好”地贴上去,跟人头挨着头,对着电话里的人问道:“你仔细确认一下,认不认识我身边的人?”
“哇!哇哇!好帅啊,两个都好帅!”
木成心憋气:“认人!”
“哦,不是他。”
木成心严肃道:“你看清楚了?”
电话那边:“非常清楚,特别帅!能……”
木成心起身,把电话扔回给同事,电话里声音还在尖嚣:“……不能帮我问问帅哥电话啊,加个好友怎么样……”
门口同事喊他:“小木哥,‘黄毛儿’来了。”
“是他吗?”木成心把“黄毛儿”拎到审讯室外的单面玻璃隔墙边儿。
“啊?”
“那个骗女人钱的小白脸儿,是他吗?”
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梁失正在很配合地回答小马哥的问题,正面朝着这边,外面的人可以看得很清楚。
“黄毛儿”仔细看了又看,非常确定:“不是他。”
“给我认清楚了!”
“欸!”“黄毛儿”赶忙照做,再一次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真不是,那个没这个帅。”
“嘶!滚!”
“木警官,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梁失低头看一眼表,很好,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住到老师家的第一个晚上就要让人等,真是多亏了面前这个小警察。
“当然。”木成心有始有终,临分别之前情真意切地送人一个骗人上车时候的阳光灿烂的笑容。
只见面前的人点点头,抬脚就往督察组的门口去。木成心赶忙上前指明公安局大门:“那个,督察组从不加班,早上来得也晚。”
“是吗?”
“千真万确!”
“那还真是遗憾,下次有机会……”
“缘分天定,不好强求的,下次的事下次再说。”木成心急着把人送出门。
“也对,”梁失点头,“我一直误以为警察破案是靠脑子的,原来是靠画像,这么说来破案是要靠缘分的。”
“嘶!”木街霸的温柔当即就要离家出走。
说谁没脑子呢!
旁边的值班民警和小胖突然紧张,这都眼见要“拜拜”了,不会再打起来吧。
梁失看看炸毛的木成心,很像在看一根等人点火的炮仗。一晚上的烦闷和不耐烦突然就被安抚了。就好像突然看清了一只总想要发威的小狮子的真面目,其实是只总要张牙舞爪的奶猫。
梁失笑了笑,没再说别的,径直往门外走去。
木成心不明白,自己就“嘶”一下,怎么就让对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木成心觉得这心态可能跟打架差不多,看自己生气他就高兴。
想明原由,打架王立马就不生气了,乐呵呵地把人送到门口,就差顺势再往外推一把了。
“慢走啊,有事再来!”
梁失没回头,但是看背影就知道他又在笑了。
木成心觉得自己在这场“对方生气我高兴”的战斗里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回身看见领导办公室的大门就更不高兴了。今晚这事要是让老干部们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挨顿骂。
从市局出来,已经很晚了,但夜市上却正是一片热闹景象。
木成心快步往家走,他还没忘了木教授的话,今晚家里有客人。
“小木警官,才下班啊?”
“是,有点事耽搁了,今天生意好吧?”
“好好好,来,刚出锅的牛杂,给你盛第一碗。”
“谢谢阿姨,今天不吃了,家里有客人,等着回家吃饭呢。”
“有客人来啊,那快回快回。”
“欸。”
从市局到木成心的家,只隔了一条幸福小吃街的距离。木成心每天上下班都要从这里经过,早上买一个软糯的豆沙包,晚上买一碗关东煮或者两个烧麦,吃吃喝喝上下班,不能更惬意。
木成心打小在这里长大,整条街上没几个人不认识他。
小吃街上人很多,尤其天气转暖以后,这里的游客也会变得多起来,小吃街基本上是一整天都热热闹闹的。
小吃街算是老街的中心,这地段早二十年前价位也不低,但是年轻的木教授在那当时想都没想就在这买了房子。
倒不是因为投资眼光高,更不是因为料事如神,知道儿子长大以后要在这附近上班。木教授买房的原因,纯粹就是为了能让年轻时候的成医生上下班更方便。市局旁边就是市医院,直线距离的话,市医院距离家里还更近一些。
木教授上班的地方稍远一些,他在另一个区的瀚海大学任校长、带队做基因生物学方面的研究。虽然没有特别近,但是不堵车的话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车程。在当下住宅都建到郊区的格局下,实在也算不上远。并且只要不忙,木教授中午都一定要开车回来,去医院陪成医生吃一餐饭,然后再开车回学校。
二十几年如一日。
木成心见过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就是他父母的爱情。
当然,这种熏陶也并没有什么用,木街霸志不在此,他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谁。在他看来,在饿得头昏眼花的现阶段,找女朋友这事还没有吃一顿炸鸡来得重要。
木成心拎着一份炸鸡回到家。
刚进门。
他爸的嘴就跟装了感应设备似的,几乎在他一只脚刚迈进家门的同一时间:“你怎么才回来!告诉你家里有人还回来得这么晚!你小子就是……”
“爸爸爸,拿一下,憋不住了。”
木成心把炸鸡塞到木教授手里,逃命般地跑上二楼。躲骂是真的,内急也是真的。为了不浪费,刚刚在办公室喝了安菲菲两杯浓茶,这一路回来憋尿憋得都快要爆炸了。
木教授家是两层独栋,毕竟地皮在那个当时还并不显得像现在这么奢侈。
爸妈住一楼,木成心住二楼。家政阿姨晚上不住这儿,所以楼上基本没人来。木成心还没走到卫生间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解了腰带落下拉链。
白色内裤很好的勾勒出小木成心的勃勃英姿。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
“卧槽!”木成心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小兄弟,越过梁失,冲进卫生间里。
楼下响起了木教授浑厚的谴责声:“你又说脏话!不准说脏话!”
得亏是独栋,不然这大半夜的,再惊扰到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