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榆拎着钱袋子,质问道:“是你告诉紫棠我在找人的?”
小乞丐支支吾吾道:“是、是紫棠姐姐先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昨日你一在兰城找我,我、我就跟紫棠姐姐说了声......”
零榆心下了然,将钱袋子收进袖中,听末七说话声愈发小,便打断道:“那这算不得你的功劳,你在紫棠那边想必也收了钱,这钱就给不得你了。”
小乞丐方才在巷口正要着饭,本还寻思着朝一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老爷使个顺手牵羊的招,谁知一下被零榆绑来此地,今日兜里还颗粒无收,一听零榆要将说好的奖赏收回去,顿时哀嚎起来:
“大哥,冤枉啊——紫棠姐姐也是关心你,我们也很想知道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怎么还会在姐姐那头收钱呢——”
零榆瞥了一眼末七,义正言辞道:“往后少干些偷鸡摸狗的活儿,寻些正经事干干。”
见零榆伸手又把钱袋子从袖中掏出来,末七眼疾手快地一把拿过,嘿嘿笑道:“给大哥跑腿也是正经事。”
零榆一时无言以对。
末七打开钱袋子看了一眼,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那破烂衣衫里翻出一张告示递给零榆,“昨日紫棠姐姐听说你要找的人叫江萱,便说那钱佳正前些日子带了个人去银花楼逍遥,那人正叫江瑄。我这也找着了一个江萱,不过是个姑娘,如此看来应该不是大哥你要找的人了。”
零榆接过告示看了眼,眉头却皱了起来。只见那上头写着寻人告示,远在若逍城的江家丢了个女儿,年仅十岁,生来口不能言......
这若逍城与兰城分于东州两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两城相隔本就甚远,此告示既然贴到了兰城来,说明此女走失至少已有数月。
末七悄摸着数完了钱袋子里的钱,没顾上零榆神色的变化,此时好奇道:“大哥,这叫江萱的是有什么问题么?你为何要找她?”
“瞎打听什么,回去吧。”
零榆今晨下山后才得知江瑄的消息,而后便往钱府去看着钱佳正的动静,待到钱佳正偷偷摸摸地溜出钱府,零榆方才跟着他离开。
入夜后,钱佳正才被自家下人从银花楼给架回来。
彼时零榆早已放好东西,倚在钱府院外的一棵树枝上看热闹。
然而热闹没看明白,只瞧见大麻烦。
也不知今夜钱府是犯了什么忌讳,后院隐隐飘着几缕黑气,且有愈发浓烈之势。
钱老爷无心教训那昏头昏脑、面色涨红的钱佳正,叫下人把钱佳正关回屋里后便在门口神色紧张地等着什么人。
老远瞧见一白衣飘飘之人,钱老爷就迎出门,只见正是那兰城神医谢生。
“谢神医,”待到谢生走到门前,钱庚之紧张道:“昨夜夫人用了神医的法子,的确一夜无梦,听那婢女说夫人也不夜行了,只是今夜夫人又发起脾气,可还是用昨夜的药?”
谢生进了钱府,四下里看了看,不急不忙道:“在下昨日只给了一夜的用量,今日没带夫人的药。”
那钱夫人自中元夜起,每日夜半子时便从睡梦中醒来,夜行至那钱老太爷的灵堂里跪着,吓得府中下人都不敢起夜。
每到天亮前,夫人又会回屋安睡在床榻上,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夜行之事,只记得钱老太爷夜夜给她托梦。
此外,还有这钱夫人的脾气,也一日一日莫名地大了起来。
昨日府中一小厮将谢生从义诊的摊上请来,本是出于对夫人的担忧,谁知,被夫人知道后当着谢生的面就赏了那小厮俩耳光,还险些弄得谢生下不来台。
这钱老爷半月来寻了多少大夫道士都没法子,不是一些气味古怪的安神香,就是一些令人难以下咽的汤药,还有一些装神弄鬼的道士满屋满院地贴符画咒。
昨日好不容易请来一个“神医”,钱庚之巴不得让谢生在钱府待到夫人治好后。
可这“神医”偏偏只留了一帖药,嘱咐人睡前煎好给夫人服下,而后再没留话,惹得钱庚之坐立不安地等了一日。
终于在夫人睡下前将人等来了。
然而一听谢生说自己没带药,钱庚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神医今夜是何安排?我让那些下人都听神医吩咐。”
谢生从袖中取出一只铃铛,交由钱庚之,“那还劳烦老爷将这枚铃铛挂在钱老太爷的灵堂外。”
钱庚之随即让人将那铃铛按谢生的要求挂好,而后就见谢生摆摆手,轻松道:“夜既深了,钱老爷还是随夫人早些睡下,夜里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钱庚之见谢生成竹在胸,即便有些疑惑也生生放下心来,回屋睡去了。
月黑风高夜,正是故弄玄虚的好时候。
谢生淡淡然走向庭院中的长廊间,倚靠在柱子边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