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榆心知谢生有意如此,不再多话。
这兰城白家以“仁德”为家训,因首创济世堂治病救人无数,在兰城甚至东州攒下数代声望。自其第十四代家主受封为兰城城主后,这济世堂也自原先以治病救人为主要改造为又治病抓药又收留无家可归之人的地方。
城中百姓心知何家何户有何困难,告与白家人,他们定会出手相助。
但白家有难,反而不愿透露于世寻求帮助,一来是碍于城主之身份,二来是连他们都棘手之事,又能向何人求助。
于是零榆谢生两人叩响城主府大门之时,应门的小厮也愣了一愣,竟有人说是来给白城主帮忙的!
待到两人成了白府的座上宾,城主才问道:“二位是从何处得知家父患病一事?”
“老城主患病这么大的事,城中并未有太大风声,想必城主有意不让此事扩散出去,那么知之者甚少,城主怎会猜不到?”零榆张口道。
城主并未觉得零榆此一番话有何不妥,稍作宽心地将情况道来,“二位既是受人之托,我也该如实坦白。其实家父自城主之位退下后便隐于乡野之中不问世事。半月前,家中之人照例去看望父亲,但时隔数日无消息传出,直到前几日,有一名家仆自那峪安村中出来传信,只道那整村之人都患上怪病,初时嗓子痛痒,至后呼吸不畅,如鲠在喉,更有甚者,口不能言。本以为只是寻常病症,谁知后来竟还出了人命。”
“竟如此严重……那峪安村为何不向外求助?”谢生皱眉问道。
城主摇头叹道:“那峪安村地处偏僻,落于怀碧山脚,寻常人找不见,即便找见了也会受村外瘴气所阻。村民原本有瘴毒解药,然而此病一出,村周的瘴气竟掺了其他毒物,将众村民都困于其中,与外世隔绝。”
城主续道:“那名家仆,是将村中情况写于纸上,冒死穿过瘴气将消息送出,最终信件经元青道长之手送于我手中,家仆当即死在了瘴气林外……”
堂上一时静默不语,城主沉吟良久,才道:“那元青道长将信送来后,还道其上有魔族气息。我思前想后,欲托人去请玉琼山庄的名士前来相助,然元青却道他会寻人来助阵,想来,二位就是元青道长请来的吧?”
零榆忽然笑道:“城主当真如此听信那元青?”
城主闻言一愣,坦诚道:“自然不是,本城确实请来了玉琼山庄的名士,不过也仅两位,还不曾有音讯传出。”
零榆心道:这些修士还挺大架子,不知是自命不凡还是小瞧了此事。
两人自城主府中出来,便径直往城外走。
一路上,零榆想起先前胡蓬给他讲的烨王的故事──当年烨王因谋反论处,昔日英雄行至末路,连一处葬身之地也不可得,只有一处村镇敢给烨王划一块地,立一块碑,留一处衣冠冢。
此村名为峪安。
胡蓬本是烨王府上的大夫,当年府中出事,唯独他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也不敢在兰城常住,仅在烨王和顾家的忌日回到兰城,一来是打理无人问津的顾府,即是他不愿零榆将外人带入的那座破落府邸,二来便是为入峪安村,祭拜烨王的衣冠冢──十几年来如一日。
正想到胡蓬,就见路旁树下坐着的那人背影与他相似,走近一看,竟当真是胡蓬。
“你们怎么在这?”零榆上前问道,而后他反应过来,胡蓬本就打算来峪安村去祭拜那烨王的衣冠冢,出现在此地也不奇怪,想必也是被那瘴气拦住了。
只是他身旁还带着那小哑巴。
胡蓬没搭理他这话,反道:“你来此地做什么?”
零榆随口道:“去瞧瞧烨王的衣冠冢啊。”
胡蓬沉默片刻,不悦道:“胡闹,往年叫你来你不肯来,怎么现在来了兴致?”
零榆笑了笑,正想糊弄过去,就见江瑄拎着一只野鸡过来了,然而那野鸡竟是个奄奄一息的模样,“胡伯,那我带的那片解药解不了这瘴气的毒。”
仅一日,江瑄又和胡蓬打好了交道,零榆实在不知此人想要做甚,只朝江瑄道:“江公子又为何跟他来此地?”
江瑄正色道:“昨日听了胡伯讲的烨王的故事,实在是为烨王不甘,可现今顾氏冤屈不平,我们也无力改变,只好去祭拜烨王的衣冠冢聊以慰藉。”
“……”零榆一时语塞,只听谢生温声道:“诸位还是先回吧,此村出了事,怕是不好擅入。”
胡蓬抬眼看他,道:“你有办法进去?”
谢生轻轻摇了摇头,“并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