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有人假借暗流宫的手犯事就定当别论了。”零榆补充道。
谢生朝零榆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此人打了个哈欠,困乏道:“既不知村里究竟出了何事,如何猜测都无用,何必劳心伤神,明日再探也是一样。”
江瑄深以为然,顿觉疲惫无力,寻了处平坦些的地方靠下了。
谢生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但愿不是什么大事……”
零榆应了一声,听他说完,假困成真乏,不多时便睡去了。
一夜混乱的梦境过后,零榆猛一惊醒,本能地抬手挡住了柴房窗外照进来的天光。
怎么一个梦后就天光大亮了,零榆感到有些稀奇。
零榆回想着梦里发生的事,先前总在夜半时分被噩梦惊醒,醒来时也都忘了梦中的情状。他已有段时日不曾如此清晰地记得自己所做的梦了,梦见的竟还是孟娘和罗涛。
忽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圆脑袋,吓得零榆一手推开了这圆脑袋,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是昨晚送水的小孩。
小毛孩看着零榆傻笑着,“大哥哥,你真好看。”
“......”零榆有些想不明白这孩子为何如此不怕生,甚至觉得他有些不太聪明。
小男孩睁着亮亮的双眼,看得零榆手足无措,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叫我小五就好。”小男孩笑着,而后拉着零榆起来,“醒了就一起喝粥去……”
用过早膳后,零榆在屋里除了小五便寻不到人,只好推门出去。秋初的日光照到身上,落在零榆那件深色布衣上时,仿佛被吞噬了一般不见光泽。
外面的景象着实令人不胜唏嘘,街上店铺都闭了门,没几个行路之人,几乎人人都蒙着面,坐在路边的人除了咳嗽声并无其他声响,零榆闻出了药味和一种奇怪的味道。
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零榆的腿,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个拿着破碗的小孩子。
那孩子蒙着脸,额头露着几颗红点,她一声不吭,举着碗,似乎在要吃的。
零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吃的。
身旁的小五伸手指了指前面拐角处,“于婆婆和白姐姐他们会在那里布施,分些汤药和清粥。”说完,他便回身进屋去了。
放眼望去,那布施处长龙似的队伍排的歪七扭八,人人手里拿着碗。
零榆没料到这村里竟有这么多人,在他昨晚的印象里,这村子可没多少户人家。
零榆往长队望了望,似乎在找队伍的尽头。不料目光却忽然被其中一人吸引了去。
那人身材颀长,风度翩翩,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袍,衣袂随风飘动。炽烈的日光映射其衣上,偏偏清凉了许多。
只见那人与身旁的人交谈着,似乎是在了解病情,神色略显严肃。
“你在看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瑄拍了拍零榆的肩,“这小孩你从哪拐的?”
零榆一时无言,只好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那儿有吃的,想要就自己去。”
小孩使劲摇摇头,作势要哭,江瑄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她赖上了你。”
零榆虽然生在欢场,身旁不缺燕瘦环肥的围绕,但却最招架不住女人耍脾气,哪怕是个小姑娘的哭闹撒娇,零榆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妥协。
见他走到了长龙的末尾,江瑄看着耍赖的小孩,“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孩看着他摇摇头。
江瑄:“你爹娘呢?”
小孩摇摇头。
“有名字吗?”
小孩摇摇头。
江瑄自忖面容端正,不似不怀好意之人,还以为这孩子戒备心这么重,什么都不肯透露,然而他看着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心里只觉得这孩子应当还是诚实的。
江瑄轻轻问道:“不能说话?”
小孩终于点了头。
不远处一行人在排队等着分粥和药汤,能走的给瘫在路边的带碗。“来来来,小心拿好了啊……”“下一个下一个”
零榆看着这些手拿粥碗的人,尽管他们蒙着面却还是能看出他们面露苦色。
“诶诶,愣着干嘛,碗拿好”
零榆回过神来双手捧好碗,微微颔首接了粥就走。
“哎!你不来点药汤吗?”那打汤的男子问道,似乎还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他一下。
他认出那打汤打药的两人是兰城济世堂的药童,当初孟娘患病,他常去济世堂抓药,其中一个他认得的。
零榆摇摇头,避开了他打量的目光,往回走去。
那孩子和江瑄一并坐在台阶上,零榆把那碗粥放在那孩子面前,转身欲要离去,却被那孩子拉住了。
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孩摘下蒙面的布,指了指自己的嘴,似乎想让零榆喂。
零榆开口道,“哑巴?”
见她摇头又点头,零榆拿起勺子又放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待看清喉间之物后零榆无奈在她身旁坐下。
“哑巴和要人喂可没关系。”零榆轻声道。
三人无话许久,直到零榆一碗粥快喂到见了底,才看了江瑄一眼,见他盯着那些病容满面的人发呆,脸上担忧的神色不可言状。
零榆用衣角擦了擦这小姑娘的嘴角,“带我去看看你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