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闷声道:“一会在船上不得好奇多嘴,目视前方,切忌四处张望,尤其不得往水里看。”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空灵的铃铛声传来,在这寂静之处中幽幽地响,甚是瘆人,似是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去。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寒风,零榆打了一个寒噤,抬眼缓缓驶来一舟木船,船上是一个身披斗篷之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篙。
木船靠岸,鬼面屈指在船沿轻叩两声,而后在面具前对着船夫比划了两下,才抬脚上船,背对着船夫坐下。
零榆眯眼看着鬼面在不经意间将后脖颈露出,即便上头没显现出暗流宫的印记,船夫也了然。
待零榆上了船,船夫便撑着竹篙驶离岸边。之后便是进入一片昏暗的天地,周遭寂静得可怕,连水声也没有。
在岸边所见的满月光华此刻也消失不见。
零榆目光落在船尾的那盏琉璃灯上,外罩绘着一片红枫叶,枫叶遮挡之下是一条蜿蜒的墨色河流,分明是暗河,却仿佛有河水在流动。
灯内不知燃着什么,亮着莹光,却不似烛光那般摇曳明灭。
“别乱看。”鬼面出声制止。
而后一路无言,不多时,船靠岸。
上了幽舟岛后,零榆才知道鬼面那一头白发算不得什么,这岛上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的“人”有赤红金银青绿各色毛发,实在算得是“五光十色”。
岛上除了绚丽多彩的发色,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一盏灯所散发之光只能照亮一个摊铺,摊铺之外是不知情状的黑暗,仿若深渊,故而众“人”手中大多提着一盏灯。
鬼面上岸后便不知所踪,零榆本还想着跟着他去暗流宫。
然而在这昏暗的岛上晃悠了不知多久,只觉得此地恍若没有尽头一般。
“客爷有没有兴趣瞧瞧这玉骨佩?上好的玉骨打造……”离得近的一个摊主叫住他,那笑面童的面具笑得他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零榆不睬,晃了这一圈只知道这岛上一切事物都可拿来做交易,或金钱权势,或身世命数,或人命生死……
他佯作淡定地找了一个人问路,然而周遭一圈听到他要去暗流宫就异常兴奋,带着各样面具的牛鬼蛇神争先恐后地领着他去暗流宫前。
待零榆半信半疑地迈进了宫门,身后那群牛鬼蛇神毫不掩饰地开了赌局,赌的竟是他横着出来还是竖着出来。
“……”
零榆往宫门里看了看,门侧侍仆并无阻拦之意,于是他便故作镇定地往里走。
行至宫内的一道碎石小路,零榆仰头望向天穹,似乎没什么异样。可他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排没戴面具的女侍自他眼前走过,她们却好似看不见他,冷漠无情的面容没因他这外来人显出什么变化。
然而,最末的一个女侍往他走来,面无表情地朝他行礼,“公子请随我来。”
女侍将他带到一处殿内,而后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去,只留零榆一人与殿中人相对。
“不知哪儿的流浪猫来了这。”殿上那人逗着手旁的猫,见殿内来了人,态度散漫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是本宫怠慢了。”
零榆扬声道:“你认得我?”
萧梓钰抚摸着黑猫,只见那猫舒服地眯起了眼,不为外人所惊动,无视了殿下的外来者。萧梓钰笑道:“怎么不认得,小公子可是帮着本宫铲除异己的大功臣。”
零榆双手交叠,道:“既认得我那便好说,解药拿来。”
“何解药?忘逍遥、还是吐玉蛛?”萧梓钰掀开要往自己怀里跳的黑猫,从座上走了下来。
黑猫在殿上舔了舔毛,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萧梓钰凤眼微眯,打量了零榆一番,摊手道:“若是要吐玉蛛的解药,方才也有一人来找本宫,本宫这没有。”
“──若是求忘逍遥的解药,倒是有,不过上回不是给了你一颗?总该能撑过今日的吧?至于下月,你可得拿罗涛的命来换。”萧梓钰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