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壁画画到了天裂成灾,凡界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有灵之生物成妖,无心之人屠成魔。创世始神将殒,荒界邪物竞出,天下大乱──”
“凡界之人族、妖族、魔族,抢占地盘,互相残杀。始母神痛彻心扉却无力改变一切,自造人之始,她便料及这些由泥点所制的生物难成圣洁,只是她如何都想不到,这世间竟会毁于其手。”
凡界乱了千百年,将魔族赶到了荒界周边,划出魔界,然而天界众神视魔族与荒界邪物无异,部分天神助凡界打压众魔,魔族竟妄图获取荒界之力与众神众人众妖对抗。几遭变故,终于把天捅出了个窟窿。
始母神不能再坐视不理,寻觅彩石补天,洪荒帝则在神力衰竭之前召回犯事的天神一同布阵封印荒界,并下令往后天神各掌其职,不得对凡界诸事另作干涉,任其自生自灭。
荒界大阵布好后,洪荒帝将尘渊叫回。彼时尘渊还在帮着始母神寻石补天,忽然被叫回荒界,只怕要回到那个黑暗无光的地方了。
然而洪荒帝却替他抹去了颈间的芳颜露,露出其中的符纹,对他道:“吾曾以牵魂锁灵之咒筑尔神魂,唯有吾可牵制尔。”
他拂过颈间,符纹一应并消,“而今吾神力渐衰,神殒前望尔立誓,继创世始神之愿承护天地,镇守荒界,不以荒界之力做任何事,若违此誓,以身魂为祭,永世不得自由。”
无知的尘渊以为今后可得自由,便欣喜地立誓,却不知今后等着他的是什么。
洪荒帝安心前往荒界,与八位涉事天神布下混元阵。七七四十九天内,荒界四方群山遍起,以山作骨……
大阵将成,苍天将全,变故再生──
九重天上,天神意图将尘渊一同封印进荒界,要其永生永世看护封印。洪荒帝与始母神忙于修补漏洞,不知其中缘故,只知人族不知从何处听到此消息,决计要扳倒邪神尘渊,尘渊遭人唾弃,终究心灰意冷,降下天火焚尽了凡界的见生草。
天界容不得他,凡界欺辱背叛他,唯有魔族为其开脱,予以容身之地。
然而混元阵初成之时,荒界邪物极则必反,邪祟之物逃脱大阵趁势攻入凡界,魔界亦卷土重来,凡界失了见生草的庇护,一时生灵涂炭。
尘渊站在天地间最高的山巅,冷眼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始母神为补天殚精竭虑,末了还要收拾凡界与天神的烂摊子,在荒界正中落下补天留下的一颗五彩石,助混元阵大成,也算是为自己承了因果。她回头望着尘渊,轻声无奈道:“回去吧......”
她的声音比风声还轻,莫名地像一阵叹息。尘渊嘴角一扯,好不容易有了自由,凭什么叫他回到那永无天日的极邪之地,他在天光之下活了这么久,回到荒界要他怎么活......
他站在群山之巅,山风咧咧,玄衣翻飞,似乎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尘渊不说话也不回头,只那么孤立于天地间。
然而谁也没有办法,他生来就是与荒界相连——洪荒帝抽出部分元神来见他,“吾要死了,来送吾最后一程吧。”
尘渊终于动了动,“何为死?”
洪荒帝原本严肃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尘渊以为他喜,却又在洪荒帝的笑容中察觉出了与喜不同的情绪,只听他道:“万物皆有其宿命,宿命了了方会身归混沌。”
“那不完成宿命岂不长生?”尘渊问道。
洪荒帝哀叹一声,“也会死,但若是宿命不成,则会痛苦;尔怕痛。”
尘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被荆棘所刺他觉得痛,被那些凡人唾弃、被那些天神针对,他也觉得痛;尘渊不想痛苦。
洪荒帝伸手摸了摸尘渊的头发,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叫尘渊不知所措,他不曾体会过如此异样的感觉,也不曾识得其中情绪,只能听洪荒帝:“尔之宿命即为永生永世守着荒界,不得让其中浊物出逃为祸世间。荒界灭不了,尔好好守着便得长生。”
尘渊听话地点点头,跟着洪荒帝行至大阵中心的那颗五彩石上,他拉住洪荒帝的衣袖,问道:“那死会痛吗?”
洪荒帝笑了一下,并不作答。
尘渊疑惑地望着他,看着洪荒帝渐渐透明,直至他手中的那片衣袖也握不住了,才化作一道光,载着他一同落入荒界之中。
尘渊望着周遭的黑雾渐渐将自己包围,眼前的光越来越弱,在落入黑暗前一瞬,他听到大阵四周的众山鸣哭,待到周遭寂静无声,他才察觉脸颊划落了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此为悲。
洪荒之神陨落,身化黄土,以魂固阵,将荒界永远地封在了地底下。
始母神肃清天界,只余下几位心怀正念的天神。至于凡界与魔界,天地间总要有些因果报应要他们自行承担。
邪神尘渊,则沉入深渊,永不见天日。
......
地宫内的战俘沉寂下来,默默无言,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待到画师画完了壁画,才有人问道:“那后来呢?看您这壁画中似乎邪神还会再出世,他真的还会出来吗?”
画师浅浅一笑,转身离去,至于去了哪,战俘也不知,只道他就如此凭空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