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手忙脚乱地搀着季春君往软榻上去,可她抓着皇后却不肯松开,眼神更是死死地锁在陈知瑾脸上,企图看出什么破绽:“娘娘所言属实?”
属实?计划原本是该这样发展的,可惜那是景帝的计划,一边想要心爱的女人为他诞下子嗣,一边又担心季家拥兵自重,有了皇子后会让季家更难把控,这才让陈家接了北狄的暗中示好,打算在季述安父子与西金对战时打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陈知瑾心中冷笑,既要又要的美事哪能成真?她和陈家忍得了季家风光无限,但是忍不了她季春君能诞下皇子!陈家还在思索如何打掉贤妃这一胎得了消息,他们的计划才实施了一半,就被季述安发现了不对,季家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破釜沉舟转与西金合作,居然真叫他成功击退了北狄,陈家思索过后,建议景帝干脆将阵前暗杀变为通敌叛国。
在皇后的预料中,母族谋逆这样的大罪足以让贤妃受惊落红,她再从中作梗,让贤妃一尸两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她看扁了季春君,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坚毅,不过还好,人还是有缺点的,陈皇后悄悄挑眉,这不就让找到了吗?
她反握住季春君的小臂,懊恼面容之下藏着的是一颗恶毒的心:“都是本宫在说胡话罢了,你父亲和哥哥一切都好!你身子要紧,快别胡思乱想了!”
季春君面容扭曲,大脑深处的神经疼痛仿佛转移到了身体各处,特别是小腹,在剧痛之下她还是捉住了一个关键词:“哥哥……也?”
感受到手臂的刺痛,陈知瑾心里却觉得畅快极了!她拿着帕子细细地为季春君擦去了脸上、脖颈各处的汗水,等待着手帕上的药效发作。
她最后把目光幽幽地转向了季春君的肚子,不管贤妃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没关系了,她绝不容许有人会影响到自己盛儿的地位!
惊雷炸起,暴雨突至,景帝还在乾清宫与众位大臣僵持,年轻的帝王已经初具天子威仪,但十二条冕旒下悄悄滑落的汗珠,还是让他漏了怯。
让陈国公栽赃季家叛国是步险棋,稍有不慎就连他都会被牵扯进去,可景帝别无他法,贤妃即将临盆,如果他不能先剪除季家这个心头大患,等季家手握战功又有了皇子生出二心、养虎为患后,再想要弑虎可就难了。
所以他只能坚持在情况下尚不明晰,就着急只凭“证人”的一面之词将此事盖棺定论,群臣当然不会同意帝王如此荒谬的做法,谋逆之案理所应当要经过三堂会审才能定案,哪有将军还在前线打仗,打着打着转过身来,发现自己家被抄了的道理?
“陛下三思啊!历朝历代涉及谋逆的案子,无论是谁都要经过三堂会审,今日我南楚不审直判与昔日岳飞莫须有何异乎?”
“大学士说的轻巧,若是那逆贼率领大军兵临城下,您去抓他来三堂会审吗?”
……
僵局还是在景帝听到贤妃难产的消息后才主动打破的,年轻的帝王再年轻也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他起身下令让陈国公全权负责季家谋逆一案就宣布了散朝,为期三天的大朝终于宣告了结束,殿外的乌云散去也露出了暖阳,可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景帝怒气冲冲赶到长乐宫时,季春君已经进产房了,外边一群人见皇帝进来,呼啦啦跪下向他行礼,景帝却罕见地没有叫起众人,而是点了给贤妃把脉助产的太医问道:“贤妃怎么样了?”
老太医趴在地上战战兢兢:“贤妃娘娘本就受了刺激,早有落红之症,现下已开宫口三个时辰却还无音讯,微臣斗胆请陛下早做决断,是保大还是保小?”
“废物!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有什么用?”景帝额头青筋暴起,接着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都下去吧,皇后留下。”
众人低头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只有陈皇后还跪在地上,一步远处坐着的,是她的夫君,她的夫没有叫她起来,她当然不能起来,更何况他还是陈家效忠的君主,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景帝只是罚她跪着。
听见里间贤妃的哀嚎,陈皇后垂着眼睛藏起心中的得意,口吻却是满满的同情:“季妹妹受了惊吓提早发动,臣妾得了消息就急忙赶来,听了妹妹叫了一夜的痛,臣妾实在是于心不忍,陛下不若早早决定吧?”
她的语气又轻又慢,像是在享受着什么:“您看,是保大还是保小?”
微妙的恶意触动了景帝的警觉的神经,他皱眉语气狠绝:“皇后,你最好是什么都没有做,要是让朕知道贤妃早产有你的手笔,朕决不轻饶!”
三千佳丽尽在后宫,彼此之间怎么可能不互相嫉妒,进而互相算计?皇后垂眸不语,心中却是冷冷一笑,她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待了半辈子又算计了半辈子,若想害人又怎么会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