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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在静室里哭了一会儿后,逐渐冷静下来,心中充满了悔意。
方才,她怎么能那样讲话呢?
当初掌门将她从魔族口中救下来,带她来崇吾,她是下了决心要好好修行的。既要修行,自不会像在千峰镇那般自由。那三条规矩,也是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定下了,她也答应了。是她没有遵守约定,怎还在这里抱委屈呢?且这段时日,除了处理一些门派之事,见一见副掌门之外,掌门几乎都陪着她。哪怕是一日三餐,就算不吃东西,也会安静坐在一旁。他待她又是那样好,一点苛责打骂也没有过,她竟还如此不知好歹。
明珠不禁在心里痛骂自己。
待会儿掌门大人来了,还是好好道歉吧......可是,该怎么说呢......
明珠低着头,不停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待她抬起头时,静室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玉清风就站在门外。
“掌门大人......”明珠轻唤了一声。她方才蹲坐了许久,此刻双腿已近麻木,忍着酸胀站起了身。她看着门外安静不语的玉清风,心下却不禁开始忐忑。
怎么办......方才气上头时有些口不择言,掌门大人要是把她的话当真了,真要赶她走呢?
她思绪一片混乱,方才组织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垂着脑袋有些无措。玉清风缓缓向她走了过来,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掌门大人,方才......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我......”
“疼吗?”
她喏喏开口,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愣了一愣,猜想他是在说方才拽痛她手的事吗?
“不疼了不疼了!”明珠举起手腕,笑着道,“你看,已经没事了。”
下一刻,她的手却被玉清风拽住,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声音轻微颤抖:
“我杀你的时候......疼吗?”
“什......什么?”
明珠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掌门大人在说什么??
玉清风的手此时却松开了,整个人都倚在了明珠身上。明珠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在地。她用尽全身力气撑住玉清风的身体,护住他的头,将他放倒在了一旁。
“掌门大人?”她唤了一声。玉清风双眼紧闭,好像是睡着了。
明珠一下子跌坐在地,喘着粗气,心跳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掌门大人抱了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心慌意乱中,她忆起在怡神殿偷听到的那些谈话。他们说掌门消失了一百多年,传言说他与魔族有瓜葛,又说他受了情伤,还有魔界的结界快要破了。
那他出现在黑水镇,是因为结界的事吗?他真的只是路过,所以救了她?自她来到这里后,掌门便未有一日离开过崇吾。她还可以自由出入明月台几乎任何地方。而山下若有东西送来,掌门也只让人放在明月台外一座凉亭内,不许踏足灵犀阁一步。就算她再愚钝,此刻也觉察出,掌门对她是有一些特别的了......
所以,掌门到底是因为什么带她来崇吾的呢?
思绪千回百转。她看向躺在一旁的玉清风,此刻他眉间微蹙,似是睡得并不安稳。
她才发现,他对掌门的了解如此之少。他是修行了上千年的神仙,见过无数次陵迁谷变,时移物换。而她,不过是寿岁有限的凡人,来到人间也只十数年。
她只会成为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明珠深吸一口气,甩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起身去了玉清风的卧房,想拿一床他的被褥去静室,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是啊。神仙哪需要盖被子呢?
刚准备回去,她却瞟到了床头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粗粗打眼一看,吓了一跳,怎么像是她的手笔?
走近之后,才发现不是。
那画上画着一长发飘飘的男人,若非细看,确实和明珠曾经的“大作”极为相似。只是那男人的脸,与她笔下端庄肃然的样子不同,是含着笑的。他的肩上,还卧着一只挤眉弄眼的小黑鸟。
她曾看过掌门的画,几乎可以笃定此画非他执笔。但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画作,却被他挂在起床就能看到的位置,想来一定对他很重要吧。
明珠静静立于画前,心下若有所失。
这......会是谁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