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宿凑过去,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看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双手环胸,微微歪头对着镜头,看向镜头的眼神盈满笑意,嘴角挂着桀骜的笑,斜斜地站着,风扬起他的发丝,身后的落日盛大灿烂,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你很上镜,我的技术一般,没有拍得很好。”陈嘉宿陈述事实。
杨宥明却不同意地反驳,“以前万玉书给我拍照的时候丑得我都想抽他,你拍得就很好,不要老是否定自己嘛。”说着他把手搭在陈嘉宿肩上,拉着他一起入镜,“我们一起拍一张,笑一个。”
于是陈嘉宿又被他拉着拍了好几张照片,在杨宥明终于满意后,他们并排坐在草地上,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落日。
直到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原本橘中带红的余晖也逐渐变淡,陈嘉宿往后仰躺在草地上,轻声说:“谢谢你,杨宥明。”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也谢谢你带我来看那么美的落日。
杨宥明垂头看向他,沉默片刻,也跟着一起躺在地上,然后侧过头看着陈嘉宿,才回答道:“不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杨宥明说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朋友这样的关系是在日渐相处中逐渐形成的,若是两个人长久相处以来觉得合拍自然而然地便会成朋友,没有人会一直把他们是不是朋友挂在嘴边。
但是陈嘉宿不一样,杨宥明知道,哪怕他们现在已经认识了一个多月,但在陈嘉宿心中他现在应该只能算是关系好一点的同学,而且大概率也会止步于此。
说不清为什么,杨宥明对陈嘉宿有股天然的好感,可是陈嘉宿的温和与好相处中但却带着几分疏离,不肯将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杨宥明不甘心,他不想在三年后大家各奔东西,然后日渐疏离冷淡,在日后提起,也只能用同学两个字概括,所以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陈嘉宿却沉默了,他自始自终的把自己活成一个边缘化的透明人,对于相处中的人际关系,他把他们分成家人、同学、老师、长辈和陌生人,却从未想过能有朋友这种关系。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见过一两次面、聊过一两次天,在下次见面时便可自然而然的把对方当做朋友。但对陈嘉宿来说,朋友这样的关系在他心中的地位朋友仅次于他的家人,所以他从未对别人说过“我们是朋友”这样的话。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杨宥明着急地直接坐起来,垂头看着陈嘉宿,“陈嘉宿,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我想和你做好朋友?”
陈嘉宿眼眸微抬,他看着杨宥明,在那双倔强的眼睛里,他明白杨宥明看出他心中对于这个关系的重视了,于是他问道:“为什么?”
杨宥明认真的回答:“感觉,或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想和你当一辈子好朋友,可以吗?”
陈嘉宿还是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陈嘉宿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想拒绝的措辞。
时间流逝,陈嘉宿却依旧沉默不语,杨宥明突然觉得有些丧气,但却又担心陈嘉宿因此而跟他疏离,于是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你就当我没说过好吗?”
说完他转过头看了眼快要完全落下的夕阳,垂着头,慢慢地弯下挺直的脊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不动地僵坐着。
陈嘉宿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人在此刻变得有些垂头丧气,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依旧在思考,他不能一口给出一个敷衍和宽慰对方的答案,所以他沉默着。
但他没有沉默太久,吹过心湖的那阵微风经久不歇,平静湖面上的波纹一阵阵荡漾着,他想,或许湖面荡漾的波纹已经给了他答案,为什么他不可以试着接受呢?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下对方垂着的手指。
感觉到身侧的手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杨宥明手指颤动一瞬,但依旧抿着唇,没有动作。
身旁的人发出一声轻柔的笑,问他:“生气了吗?”
他正想回答就听到对方接着说:“杨宥明,我们做朋友吧。”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他也这样一动不动地看过去,确定没在那双眼里看见勉强的情绪,他才重新直起腰,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的。”
“不反悔。”
再次听到确定的答案,杨宥明一瞬间恢复了活力,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把手递到陈嘉宿面前,“后悔也没机会了,走啦,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