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在电话中着重的是琢真的伤情,自然没有将这些详细说明。
我能够理解夜蛾老师的惊讶,哪怕接触不久,我也能感觉到咒术师们对普通人大多是存在着天然的蔑视,傲慢在二者之间的关系上几乎是与咒术师绑定的,正因如此,咒术师几乎是不可能会与普通人联手的。
然而现如今,这样的例子便存在了,也许这是第一例,但未必是最后一例,往后这类的情况指不定还会有,那么咒术师便会更加危险,因为咒术师本身是为了对付咒灵而存在的。
“是的。”
我将视线从老师的身上移开,肯定了他的喃喃。
“现场发生了猛烈的枪战。”
夜蛾老师的脸色异常难看。
我能想到的,夜蛾老师自然也能想到,甚至想到的会比我更多。
“这个任务之后由我亲自去洽谈。”夜蛾老师道。
“老师,届时我一同去赤司家。”
夜蛾老师并没有问我为什么在任务已经结束的现在还要去赤司家,他只是点头应了一声,这便是同意了、
“老师,还有一件事。”我深呼吸,转过头看向夜蛾老师,“之后所有的任务,都由我一人独立完成。”
我不需要任何搭档。
“我是无法与他人配合的。”
所谓搭档,其实根本就只是多堵上一条命而已,并不是一加一大于二。
我想,正是和夏油一起出任务导致我有了不必要的错觉。夏油有着足够自保的能力,绝大多数咒灵在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夏油有着操纵咒灵的能力,他一人便是一个军团。
但我和琢真不一样。
此次琢真受伤正是由于我的自大。
“只需要能够放「帐」的辅助监督就足够了。”
夜蛾老师皱起了眉。
“没关系的,夜蛾老师。”我说。
他这才看着我叹了口气。
“好。”
这么回答我的老师,却像是突然苍老了好几岁。
*
琢真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在家入说琢真只需要再休息一会儿,恢复气力便可以的时候,夜蛾老师便带着我前往赤司家。
夜蛾老师独自与赤司夫妇开始交谈,而我则顺着长廊往外走。
这具身体的听力较好,我怕他们谈话的声音会被我听见。
既然夜蛾老师没有让我一同进去,那便是没有打算让我听见他们的谈话。
走到庭院,我却是看到了抱着篮球,身边跟着一个仆人的征十郎。
似是有所感觉,他转过头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看着我,他挥了挥手让仆人退下,便向我走来。
“抱歉。”他说,
他的这声道歉,我知是为何,但这声道歉属实不应该由他来说。
“征十郎,余下的话语,你也不必说了。”无非是大段的解释罢了。
话一出口,我便发觉我的语气有些冲,哪怕理智告诉我征十郎是无辜的,但因着赤司夫妇的算计、琢真的受伤,我还是难免有些迁怒。
征十郎张了张口,又无措地闭上。
我觉得隐隐快意的同时,又对这快意作呕。
“征十郎,还有什么事吗?”
我注意到征十郎的眼神多番变化,而后那眼中的情绪无端让我感到熟悉。
我听到他说:“你在孤独吗?”
瞬间,心神了然。
那眼神我这段时间常常会在征十郎眼神看到,虽然也只有一瞬间,但到底还是在心底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孤独吗?
那日被打断的思绪在这一刻重新连上。
不应当出现在此世,却偏偏出现在此世的我。
没有“心”,理智与感情的两个极端却又存在着。
我自然是孤独的。
既非咒术师,也非普通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思想,我都格格不入,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彻头彻尾的——异类。
我从前也是孤独的,只是如今这孤独感远甚从前。
陌生的风土,回不去的故乡。
“没关系。”
我回道。
既非肯定也非否定。
恰在这时,夜蛾老师与赤司夫妇已经商讨完毕,走到院中。
“老师。”
夜蛾老师点了点头,我便又看向位于夜蛾老师身后的赤司夫妇。
“赤司先生,赤司夫人。你们那日所说皆为真心,绝无野心?”
原先想问的千万句最后我决定问出来的便也只是这句话。若是琢真刚刚受伤那会儿,我必然是直接撕碎脸皮,掀翻了那张谈判桌。
但如今我这句话便是留有余地——将来有可能交谈的余地。
“自然是的。”
所有一切由赤司诗织而起,自然由其所回答。
“那么,我知道了。”
只是短短的对视,我便知道对方也同我一样,都在为将来那个“有可能”而有所准备。
“走吧,阿托利斯。”
夜蛾老师唤道,对着赤司夫妇告别,便带着我离开了赤司家。
不论怎样,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